男人姓王,是私营农具铺的店主,五十多岁,穿着件灰布外套,袖口沾着点机油,手上满是老茧,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跟工具打交道的。他看到麦秋手里的红布包,又看了看国营店的方向,大概猜着了:“国营店没货?走,去俺的铺里看看,俺那儿有你要的锰钢镰刀和青石磨盘。”
麦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跟着王师傅走。私营农具铺在巷子里,是间小平房,门口挂着块木牌,写着 “王记农具铺”,木牌上刻着把小镰刀,是王师傅自己雕的。推开门,店里比国营店亮堂,墙上挂着各种农具,新的镰刀、锄头排列整齐,刀柄上还缠着防滑的布条;桌上摆着个机油瓶,旁边放着把磨得发亮的卡尺,角落里堆着几个青石磨盘,上面还沾着点新鲜的磨痕。
“俺以前也种过地,知道好农具的重要性。” 王师傅一边给麦秋倒热水,一边说,“国营店的货要么供大单位,要么就是旧的,俺这儿都是从县农具厂直接进的新货,便宜还好用。” 他从墙上取下一把镰刀,递过来:“你试试,这是锰钢的,刀身亮,锋利得很,割麦秆不卷刃。”
麦秋接过镰刀,刀身泛着银亮的光,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刀刃,很锋利,却不割手。他试着砍了砍门口的柴禾,“咔嚓” 一声,柴禾断成两截,刀刃没半点损伤。“就是这种!要十把!” 麦秋的眼睛亮了,心里的慌劲散了大半。
王师傅又领着麦秋看磨盘,是块青石的,直径有两尺多,表面光滑,纹路均匀。“你敲敲,听听声音。” 王师傅用锤子轻轻敲了敲磨盘,发出 “当当” 的清脆声响,“声音脆,就是好磨盘,磨面细,还不混石子。” 他还蹲下来,指着磨盘的纹路:“这是手工凿的,比机器打的好用,俺自己家也用这种。”
“磨盘要一个,再要副驴车的新辐条。” 麦秋赶紧说,生怕再没货了。
王师傅拿出算盘,仔细算了算:“十把镰刀,一把一块二,共十二块;青石磨盘三十五块;辐条两块八,总共四十九块八。你是乡下过来的,俺再让你一块,收四十八块八,咋样?”
麦秋心里一暖 —— 比预算还少了一块,王师傅还主动让利。他赶紧从红布包里数出四十八块八,递过去:“谢谢您王师傅,您真是救了俺们村的急!”
“谢啥,都是农民,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王师傅接过钱,仔细数了数,又从抽屉里拿出张纸条,写了个收条,“给你写个条,要是农具出问题,你来找俺,俺给你换。” 他还找了根粗麻绳,帮着把磨盘和镰刀捆好,往驴车上搬:“这磨盘沉,俺帮你绑紧点,路上别晃掉了。”
阿黄在旁边跑前跑后,时不时用鼻子蹭蹭王师傅的裤腿,王师傅笑着从兜里掏出个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它:“饿了吧?吃点垫垫。” 阿黄叼着馒头,蹲在旁边慢慢啃,尾巴摇得欢。
等把农具都装上车,王师傅又叮嘱:“镰刀用之前先磨磨,更锋利;磨盘第一次用,先磨点粗糠,把表面磨光滑;辐条安装时别太用力,免得崩了。” 他还指了指巷口:“从这儿走能绕开国营店,路上车少,你慢点赶。”
麦秋赶着驴车往回走,阿黄跟在车旁,嘴里还叼着剩下的馒头屑。路过卖糖糕的摊位,麦秋买了两块,递给阿黄一块,自己吃一块,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踏实。“王师傅真是实在人,以后买农具就找他。” 麦秋在心里盘算着,又拍了拍驴车上的磨盘,“今年春耕肯定没问题了。”
回到村里时,太阳已经偏西,张老根大爷、李婶他们都在村口等着。看到驴车上的新农具,大家都围了过来。张老根大爷拿起一把镰刀,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听着清脆的声响,笑着说:“好镰刀!锰钢的就是不一样,今年割麦不用愁了。” 李婶摸了摸磨盘,光滑的青石透着凉,也笑着说:“这磨盘好,磨出来的面肯定细,以后蒸馒头不用挑石子了。”
孩子们围着驴车,好奇地摸镰刀的刀柄,阿黄在旁边守着,不让他们碰锋利的刀身,惹得大家都笑。麦秋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满是欢喜 —— 虽然在国营店遇了刁难,却遇到了王师傅这样的好人,买到了好农具,春耕有了保障,这趟进城,值了。
娘早已在家门口等着,看到新农具,赶紧招呼大家帮忙搬进屋,又给麦秋端来热水:“累坏了吧?赶紧喝点热的。” 阿黄趴在磨盘旁,舔着爪子,时不时抬头看看麦秋,眼神里满是亲昵。
麦秋坐在炕沿上,喝着热水,看着墙角堆着的新农具,心里踏实得很 —— 有了好农具,有了阿黄的陪伴,有了村民们的支持,今年的春耕,肯定能有个好收成。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村里的炊烟升了起来,混着年味,飘得很远,麦秋知道,新的一年,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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