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号后,麦秋和村民们把麻袋扛到三号仓门口,粮站的检验员走了过来,他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手里拿着个铁制的扦样器,走到麻袋旁,随手抽出一根,插进麻袋里,掏出一把麦粒,放在手心翻看。“麦粒挺饱满,干湿度也够。” 检验员说,又拿起一粒麦粒,放进嘴里咬了咬,“不错,符合标准。” 他在单据上上盖了个红色的印章,“可以入库了。”
村民们把麻袋扛进仓库,仓库里堆满了粮食,空气中弥漫着麦香和谷香,几个工作人员正用木锨把粮食摊开晾晒。交完粮,麦秋拿着盖了章的单据,去财务室领了收据,收据是黄色的油纸,上面写着 “公粮已缴清,数量 1800 斤”,盖着粮站的公章。“这收据可得收好,回去跟公社对账要用。” 麦秋把收据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用手按了按,生怕弄丢。
交完公粮,麦秋想去供销社问问挂饰和腌菜的订单情况,让爹带着村民们先赶驴车回去,自己则背着帆布包,往县城中心走去。路过长途汽车站时,看到门口挤满了人,大多是青壮年,背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面装着衣物和被褥,还有人拎着网兜,装着搪瓷缸、毛巾和几本旧书。汽车站的墙上贴着张大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 “南下务工专线,直达广州、深圳,每日一班,票价十八元”,旁边还写着 “公社开具介绍信即可购票”,围了不少人,低声议论着。
“听说广州的电子厂多,进厂一个月能挣一百多块,比在村里种一年地还多!” 一个戴草帽的年轻人说,语气里满是向往,他的蛇皮袋上印着 “化肥” 两个字,显然是用旧化肥袋改的。“俺表哥去年去了深圳,在玩具厂上班,春节回来带了块电子表,还穿了件皮夹克,洋气着呢!” 另一个年轻人接话,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是公社开的外出务工证明,上面盖着红色的公章。“俺也想去,就是家里老人舍不得,说南方太远,怕被骗。” 旁边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塑料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
麦秋停下脚步,心里好奇,大学时听教授说过南方改革开放,设立了经济特区,没想到现在村里也有这么多人要去南方打工了。一个背着帆布包的中年人看出他好奇,主动搭话:“小伙子,你也是要南下?广州、深圳遍地是机会,只要肯干活,就能挣钱!” 中年人穿着件的确良衬衫,袖口卷着,皮肤黝黑,看着像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
“俺是红星村搞产业的,来县城办事。” 麦秋笑着说,“大叔,南方的工厂真有那么好?工资真能有一百多?”“咋不好?俺一个远房亲戚在广州的电子厂上班,管吃管住,一个月工资一百二,比在供销社上班还强。” 中年人说,从口袋里掏出个电子表,表盘是黑色的,上面有红色的数字,“你看,这就是在广州买的,二十块钱,比县城便宜五块。” 他按了下按钮,表盘上的数字跳动起来,引得麦秋多看了两眼 ——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电子表,比村里的机械表精致多了。
“那南方的市场怎么样?俺们村做手工挂饰和腌菜,能卖到那边去吗?” 麦秋赶紧问,心里想着村里的产业,要是能打开南方的销路,肯定能多赚点钱。“咋不能?” 中年人笑了,“深圳有个很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全国各地的货都有,手工挂饰、特色腌菜都很受欢迎,那边的人爱吃辣,你们的腌菜要是辣口的,肯定好卖。” 他顿了顿,又说,“就是运输有点麻烦,得用火车托运,批量大了才划算,而且包装得改进,不能用油纸袋,得用密封的塑料袋或玻璃罐,不然运到南方容易坏。”
麦秋心里一动,把中年人的话记在心里,又问了些南方的情况,比如那边的天气、物价,还有做生意需要办哪些手续。中年人很热情,一一解答,说去南方做生意,得先去批发市场考察行情,最好能找到靠谱的批发商,还要办公社的介绍信和产品检验证明,不然容易被查。他还说,现在南下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打工的,还有不少做小生意的,都是冲着南方的好政策去的,“那边不管是打工还是做生意,都比北方灵活,只要肯吃苦,就能挣到钱。”
正聊着,汽车站的广播响了,“前往广州的班车即将发车,请乘客尽快检票上车”,声音洪亮,带着电流声。中年人匆匆告别:“小伙子,俺得走了,要是想去南方,可以先去公社开介绍信,一路顺风!” 说完,跟着人群挤上了一辆绿色的客车,车身上印着 “长途客运” 四个黑色的大字,车窗外挤满了挥手告别的人,有人抹着眼泪,有人喊着 “到了写信回来”。
麦秋站在原地,看着客车缓缓驶离,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背着帆布包,往供销社走去,路上还在琢磨着南方的市场。供销社的王主任正在柜台后算账,看到麦秋进来,笑着迎上来:“麦秋,你咋来了?是不是又有新样品?”“王主任,俺来问问之前的订单,还有没有要补货的。” 麦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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