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一片死寂。
先前那道贯穿天地的紫金色神光，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倒灌而回。
光柱迅速收缩，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淡。
那股足以让通脉境强者都为之跪伏的无上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结束了？”
“那光……消失了？”
一名勉强抬起头的宾客，颤抖着声音，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茫然。
侥幸没被威压压垮的几位强者，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叶啸天双腿一软，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膝盖弯曲的弧度早已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死死地盯着那片祭坛废墟的中心，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解。
结束了？
不！
还没结束！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那神光收敛的终点——那个依旧站在废墟之上的身影。
神光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纤细的紫金丝线，如乳燕归巢一般，温柔地、迅速地，尽数没入叶尘的体内。
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看！快看他的身体！”
一声见了鬼似的尖叫，划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只见在紫金色神光的最后洗礼下，叶尘那原本被抽干了精血、布满可怖伤痕、干瘪得如同老树皮一样的身躯，正在发生着一场颠覆所有人认知的光景。
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神光流转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他那干瘪枯瘦的四肢，如同吹了气一般，迅速变得充盈、饱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原本苍白如纸的皮肤，此刻更是脱胎换骨，散发着一层温润的莹莹宝光，仿佛是由最顶级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完美无瑕。
“这……这是神迹吗？”
“活了……他不仅活过来了，还……还脱胎换骨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血祭已成，他本该神魂俱灭，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呼与咆哮。
一名叶家旁系的族老，死死揉着自己的眼睛，仿佛想把眼珠子抠出来，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那不是疗伤，那是重塑！
那是神明才能拥有的创世手段！
“怪物……他变成怪物了！”叶啸天瘫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后退，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叶天骄，如今像一滩烂泥般生死不知。
他赖以翻身的血祭大阵，化作了一地废墟。
而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祭品”，却在他的面前，上演了一场匪夷所思的神圣蜕变！
铛！
铛啷！铛啷！
就在众人世界观崩塌之际，一阵清脆的金属断裂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像一记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众人循声望去，瞳孔再次猛地一缩。
只见那些为了捆缚叶尘，由叶家耗费巨资打造，号称能锁住妖兽的特制玄铁锁链，此刻竟像是承受不住某种来自内部的恐怖力量，一寸，一寸地，自行崩碎！
那些比儿臂还粗的锁链，在崩断的瞬间，扭曲成了麻花状，断口处光滑如镜。
“咔嚓……铛啷！”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捆绑在叶尘脚踝上的锁链也应声断裂，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至此，少年身上，再无任何束缚。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又仿佛独立于这方世界之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静止。
在全场数百双惊恐、骇然、呆滞的目光注视下。
祭坛废墟上的那个少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那是一双纯粹的、淡金色的眼眸。
在那双眼眸深处，仿佛倒映着宇宙的生灭，蕴含着万古的沧桑。有的，只是对众生万物，对这天地一切的……绝对淡漠。
那是神明俯瞰蝼蚁的目光！
“啊！”
一名胆子稍小的宾客，在接触到那双金眸的瞬间，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当场眼前一黑，被活活吓晕了过去。
更多的人，只是被那目光扫过，便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冻结了，忍不住地低下头，连与之对视一息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比之前的威压更加恐怖，更加深入骨髓！
叶尘站直了身体，从废墟之上，一步一步，缓缓走了下来。
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却像踩在每一个人的心跳节点上，让他们的心脏随之抽搐。
目光平静地扫过跪伏一地，瑟瑟发抖的众人，最终，落在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叶啸天身上。
被那道淡漠的目光锁定，叶啸天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来自太古洪荒的巨龙盯上，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无尽的恐惧，终于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叶啸天用尽全身力气，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怪物！你不是叶尘！你……你究竟是谁？！”
这一声质问，也喊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那个在叶家忍辱负重十八年，任人欺辱、打骂、放血的废物，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魄！
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叶尘！
他是披着叶尘皮囊的……恶魔！
面对叶啸天撕心裂肺的质问，叶尘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明明不大，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却像一道跨越了时空的法则谕令，清晰无比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在他们的灵魂之中，轰然炸响。
“吾乃，叶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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