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雨缓缓的消散。

最后一颗金色光点融入大地，世界恢复了色彩。

但这色彩，又跟之前完全不同。

白无极和柳倾城回过神，机械的眨了眨眼，望向前方，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随着血屠深渊一起，被那光芒抹去，升入了某个传说中的仙境。

原本那个深不见底，让人作呕的深渊消失了。

那个寸草不生，怨气冲天的魔域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盆地。

盆地的边缘异常平滑，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的抚平过。

阳光毫无阻碍的洒满盆地，驱散了所有阴霾，十分温暖。

就在两人注视下，盆地底部湿润的土壤里，有点点新绿顽强的破土而出。

接着，成千上万的嫩芽冒了出来，汇聚成一片绿色。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嫩芽很快长成青草，几个呼吸的工夫，整个盆地就被一层厚厚的绿草地覆盖。

不知从哪冒出的几条溪流，在草地上蜿蜒，最后在盆地中心汇聚成一个清澈的湖泊。

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混着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

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郁结都好像散开了。

几只刚出生的小鹿晃晃悠悠的从草丛里站起来，带着斑点的身体还有些站不稳，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新世界。

毁灭之后，是如此彻底的新生。

柳倾城失神的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带露水的青草。

指尖传来的湿润触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那可怕的景象，和眼前这创造生命的一幕。

毁灭与创造，只在他一念之间。

这已经不是强大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这是神。

是行走在人间的真神。

她看向盆地中央那个白衣身影。

对方只是静静站着，好像什么都没做。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不管是面对噬血老祖，还是引动那净化的神光，又或是现在创造出这片新天地。

他的眼神都很平静。

好像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种强大与淡漠，让柳倾城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强者的认知，实在太可笑了。

跟这位叶公子比起来，那些宗门天骄和世家老祖，都弱小的可怜。

而他，是完全不同层次的存在。

就在柳倾城心神恍惚时，旁边的白无极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奔跑的小生命，两行热泪从浑浊的老眼中流了出来。

血屠深渊，这个盘踞在天玄宗旧址上，吞噬了他无数同门师长，折磨了他上千年的噩梦，今天就这么被彻底抹去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所有罪恶都被净化，所有冤魂都得到了解脱。

压在他心头千年的大石头，终于碎了。

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既是报了仇，也是因为亲眼见证了这样的奇迹。

他积压了千年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感激。

“噗通！”

白无极双腿一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叶尘的方向重重的跪了下去。

他把头深深的埋进新生的草地里。

这位活了一千多年的天玄宗太上长老，一个在凡界地位极高的人物，此刻像个虔诚的信徒，行了一个大礼。

“老朽白无极，代天玄宗上下三万七千枉死之魂……”

他的声音颤抖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叩谢少主，为我宗门雪恨，为这凡界除此万古巨害！”

“此恩此德，天玄宗上下，永世不忘！”

“老朽这条残命，从今往后，便是少主的！但凭驱策，万死不辞！”

说完，他就一下下的磕着头，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没有用灵力护体，额头很快就被磨破，渗出了血。

但鲜血滴在草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

面对白无极的跪拜和宣誓，叶尘连头都没回。

他只是平静的扫了一眼这片山谷，神识瞬间铺开，覆盖了方圆万里，确认这里再也没有任何罪恶与血煞之气。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淡漠。

白无极发自肺腑的誓言，在他听来，就好像一阵风吹过。

他动手，只是为了清理自己复仇路上的一个阻碍，一个他父亲的仇敌布下的棋子。

仅此而已。

确认这里的事情了结，他便没了停留的兴趣。

叶尘平静的转过身，朝山谷外走去。

他清冷的身影，和这片充满生机的绿色世界，形成了一副有些奇怪却又和谐的画面。

在经过柳倾城和还跪在地上的白无极身边时，他终于开了口。

声音还是一样的平淡，听不出情绪。

“走吧。”

“去下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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