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自陆离降临此界,于朝歌偶遇子受,又至三山关与孔宣论道,转眼已过三载春秋。
这三载间,他并未固定于一地,而是凭借太上老君所赐的太极道韵护持,隐去自身根脚与绝大部分威能,化作一位云游四方的人教炼气士,足迹踏遍了殷商、西周乃至四方夷狄之地。
他登临过昆仑山玉虚宫外围,感受过阐教顺应天命、尊卑有序的森严法度;也曾拜访过金鳌岛碧游宫附近海域,体会过截教有教无类、截取一线生机的磅礴生机与混杂劫气;更曾深入凡尘,观王朝更迭征兆,察民生多艰,听百姓心声。
期间,他与诸多两教弟子、散仙野修皆有相遇,或坐而论道,或擦肩而过。
于昆仑山脚下,偶遇下山的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广成子。广成子见其气息清静无为,却又深不可测,身负玄门正宗气息,以为是哪处隐修的同门,便以礼相待,言谈中多涉及天命归周,凤鸣岐山、顺天应人,辅佐明主之理。陆离静听,不置可否,只问:“天命若注定生灵涂炭,亦要顺乎?” 广成子一怔,答:“此乃劫数,完此杀劫,方得清净。” 陆离默然。
于东海之滨,遇见截教弟子石矶娘娘座下童子。童子天真烂漫,言及老师有教无类,庇护众生,却对即将到来的劫数忧心忡忡。陆离赐其一枚静心符,淡淡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守住本心,或有一线生机。”
于一座荒山,救下一名被妖物所伤的散修,与其饮酒夜谈。散修醉后怒骂:“去他娘的天命!不过是那些圣人老爷们的棋局!我等散修,无依无靠,大劫一来,便是炮灰!” 陆离望天,饮尽杯中酒。
三年来,他听得最多、见得最多的,便是天命二字。
阐教言天命在周,截教助商亦言保商家国运乃天命,散修畏天命如虎,凡人受天命摆布而不自知……
他冷眼旁观,静心体悟,结合自身之玄妙,对此界所谓天命,有了越发深刻的认知。
“此界天命,非是大道自然运转之理,实乃圣人意志借天道大势而行之体现!封神榜出,杀劫已定,万物皆为棋子,众生皆在劫中。顺之者,或可得享气运,然亦失自主;逆之者,劫灰湮灭。看似宏大磅礴,实则……冷酷无情,视众生如刍狗。”
“然,天命虽定,却非毫无变数。人心向背,个人抉择,乃至些许外力介入,皆可于细微处扰动命河,产生意想不到的波澜。如那子受,如那孔宣……皆是变数。”
而他自身,因身负老君太极道韵,在此界众生眼中,气息纯正祥和,深得道家清静无为真味,却又高深莫测。故而,无论阐教、截教还是散修,大多将其默认为人教某位隐世不出的高人,甚至可能是玄都大法师的化身或弟子,对他皆礼敬三分,不敢轻易冒犯。这人教玄离的名号,倒是在一定范围内悄然传开。
这一日,陆离行至西岐地界。只见此地民生相对富足,百姓面上多有希望之色,与朝歌日渐沉重的氛围迥异。更有隐隐的凤凰清鸣之象笼罩此地气运,与朝歌那日渐黯淡、劫气缠绕的玄鸟气运形成鲜明对比。
他于一座山巅远眺西岐城,心中忽有所感,抬首望天,只见一道幽深的仙光自昆仑方向而来,径直落入西岐城中。
“嗯?玉虚宫仙光……如此锋芒,应是……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 陆离目光微动,“连他都亲自下山入世了?看来,元始天尊对此局,甚是看重。”
“大戏,终于要开演了。” 陆离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身影一晃,朝着西岐城方向而去。
西岐凤鸣,紫微将起,暗流涌动之际,殷商王朝的权力核心,朝歌王城,却率先迎来了剧变。
深宫之中,钟鸣九响,哀恸之音传遍朝歌。宫人缟素,甲士垂首,一股沉重悲凉的气氛笼罩了这座昔日繁华鼎盛的都城。
老商王,在位数十载,虽非雄才大略之君,却也守成有余,维持着庞大王国的运转。然天命有时,终究难逃寿元之限,于数日前驾崩于深宫。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一片庄严肃穆,却又暗藏无数心思与算计的氛围中,王太子子受,于先王灵柩前,在先王重臣、宗室元老、以及各方诸侯使节的见证下,正式继位,成为殷商新的君主!
新王登基大典隆重举行。
子受身着玄端朝服,头戴冕旒,面色沉静,一步步踏上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他的身形依旧挺拔,面容英武,但眉宇间那曾经的少年锐气,已被一种深沉的威仪与隐忍的凝重所取代。三年前于茶坊之中与那神秘青衫客的一番惊世对话,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逆了这天……” “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悔……”
如今,他真正坐上了这个位置,手握至高权柄,却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与冰冷孤寂。
殿下的群臣诸侯,纷纷跪拜,山呼万岁。声音洪亮,却心思各异。有真心拥戴的先王老臣,有敬畏新王威仪的将领,有暗自盘算的宗室,更有来自四方、表面恭顺、实则观望甚至心怀鬼胎的诸侯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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