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步入亭台,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端坐于主位、神光笼罩、帝威浩瀚的身影,以及其身旁那位母仪诸天、慈悲与威严并存的瑶池金母。他依礼微微颔首,并未因对方身份而有丝毫卑亢之态,从容落座。
案上仙茗氤氲着大道气息,蟠桃散发着不朽辉光,然陆离的心思并不在此。
那笼罩在无尽神光中的大天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万道轮转的至高意境,直接响彻在陆离的道心深处:
“玄离道友,观你游历此界,行事颇有章法,更兼根脚特异,非此域之人。然,杀伐果断之余,却又不失悲悯护生之念,有趣。”
陆离眸光微动,并未否认:“大天尊法眼如炬。”
大天尊似乎轻笑了一下,周遭的天道法则都随之微微共鸣。
“此界演化,自洪荒而始,至封神而劫,周而复始,已历八千四百万余次轮回。” 祂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漠与……厌倦,“每一次,皆是道祖合道,三清分立,巫妖败落,人族兴起,封神杀劫,天庭鼎立……剧本大同小异,角色来回更迭,便是看戏,也早已腻烦。”
陆离心中一震!八千四百万次轮回?!这已远超他想象!眼前这位大天尊的位格,恐怕远非他所知的封神昊天,而是更为古老、更为本源、统御无数时空象限的【神话大天尊】!是真正的诸天万神之道源头,其实力与位阶,恐怕犹在神话三清之上!
大天尊继续道,目光仿佛穿透万古,落在陆离身上:“尤其此次,那灵宝闹得过分,欲重炼地水火风,再开世界,倒是给了本尊一个由头,彻底重置此番演化。然,重置之前,本尊想看看……些许变数。”
祂的语气带着一种亘古的慵懒与一丝玩味:
“道友身负诸多道则,杀心甚重,道途凌厉,本是搅动风云的绝佳人选。然此前行事,却多有顾忌,束手束脚,可是忌惮此界那几个不成器的神圣?”
陆离坦然承认:“然。此界水甚深,贫道孤身至此,不欲过早与三清圣人为敌。” 他提到的是此界的三清。
“呵。” 大天尊轻笑,“此界三清,此界鸿钧,乃至此界一切神圣,于本尊眼中,不过戏中偶人,池中浮萍。道友既入本尊之眼,便可放心施为。”
祂的话语平淡,却蕴含着无可置疑的绝对权威:
“本尊许你——在此界,放手去做! 无论你想改什么,逆什么,杀谁,救谁,便是要将天捅个窟窿,将封神榜撕了,将鸿钧拉下紫霄宫,本尊皆可为你拦下一切反噬与干预。此界天道法则,暂由你心意运转。”
这承诺,重逾洪荒!等于赋予了陆离在此界为所欲为的权限!
大天尊目光微转,似乎看透了陆离内心深处那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察觉的念头:
“况且……本尊观你,杀心之下,尚存一缕不灭的人道之火。封神结局,人皇降格为天子,人道气运尽归天庭,永世臣服于天道秩序。此等结局,道友……甘心否?”
此言如同惊雷,劈入陆离心神最深处!
他想起少年子受那“逆了这天”的怒吼,想起朝歌城中那些挣扎求生的百姓,想起人族自强不息的挣扎……以及那注定被仙神算计、沦为天子的人皇大位!
“人道之火……我竟还有此念?是了……我虽主杀伐,所求却是斩业护生,护的亦是生灵。人族自强,方为真生。若人道永世为天道附庸,众生如刍狗,此等世界,护之何益?!”
刹那间,陆离道心通透,眼中再无迷茫与顾忌!
他看向眼前那至高无上的神话大天尊,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肆意与锐利!
“原来如此……大天尊是觉得这戏码无聊,想找个搅局者,看一场新戏?”他语气轻松,却带着锋锐的剑气,“既然如此……小道若再不出手,岂非太不识抬举?”
轰——!!!
一股压抑已久、磅礴浩瀚、凌厉无匹的剑意自陆离体内冲天而起!灰白色的浮屠灭生剑意、漆黑的冥河死寂剑意、五色流转的五行轮回剑意交织沸腾,引动整个瑶池仙境法则震颤,仙光乱流!
他在此界憋得太久了!上有诸圣监察,下有劫运纠缠,虽得老君邀请观礼,却始终如同带着镣铐跳舞,难以真正舒展手脚!如今,有这位位阶至高、实力无法揣度的神话大天尊亲口承诺做保,替他拦下一切最高层面的干预……
此时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
“封神结局?人皇天子?” 陆离长身而起,青衫无风自动,眼中神光暴涨,仿佛有两柄绝世凶剑即将出鞘!
“改了便是!”
“那灵珠子哪吒,莲花化身杀性太重,不合吾意——改了便是!”
“那闻仲太师,忠心耿耿却困于北海——放了便是!”
“那通天教主,门徒遭劫欲要翻天——助他一把又如何?!”
“那子受纣王,心有宏愿却身陷劫网——替他斩破又如何?!”
他每说一句,身上剑意便更盛一分,到最后,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柄欲要斩断万古枷锁、劈开既定命运的开天凶刃!
瑶池金母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阻止,只是静静看着。
神话大天尊笼罩在神光中的面容似乎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善。本尊……期待你的表演。” 言罢,祂的身影缓缓变淡,仿佛融入天地法则之中,却又无处不在。
那道紫金仙帖轻飘飘地落在陆离手中,其上【昊天】二字流转着至高权限的光芒。
陆离握住仙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调动此界部分天道权柄、并得到神话大天尊背书的无上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肆意的笑容。
“戏台已搭好,权限已到手……那么,封神大劫这出唱了八千四百万次的旧戏……” 他一步踏出亭台,望向下方那劫气弥漫的殷商大地,声音斩钉截铁:
“该换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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