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卷起,瑞霭千条。瑶池深处,并非寻常想象中的夫妻私语,而是两位执掌三界权柄的至尊,在进行一场关乎天庭颜面与未来布局的严肃对谈。
玉帝昊天上帝负手立于九光宝苑前,望着池中摇曳的金莲,眉头微蹙。王母娘娘又称瑶池金母,则端坐于七宝云台之上,手捧琉璃盏,盏中琼浆微漾,映照着她雍容华贵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金母,”玉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今日大朝会上的情形,你也知晓了。这猴头……不简单啊。竟懂得煽动雷部那群莽夫,借委屈之名,行逼宫之实。朕若强行弹压,恐寒了实干仙官之心;若轻易妥协,又恐助长其气焰,更让灵山那边看笑话。如今是进退维谷,金母可有两全之策?”
王母闻言,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轻轻摇晃着琉璃盏,看着琼浆中倒映的星辰幻灭,缓声道:“陛下何必烦恼?这猴头此举,看似刁钻,实则稚嫩。他既要以规矩说事,我们便以规矩应之。”
“哦?如何以规矩应之?”玉帝转身,看向王母。
“其一,赏罚需明。”王母眸光清冷,“孙悟空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他看守蟠桃园,确无差错。那七仙女口无遮拦,冲撞有功仙官,该罚。便革去她们百年修为,打入天河洗涤心性,以儆效尤。此举,可显陛下公正无私。”
玉帝点头:“嗯,此乃应有之义。可平息部分物议。”
“其二,予其名,限其权。”王母放下琉璃盏,指尖轻点云台,一道蟠桃虚影浮现,“他不是嫌蟠桃会无名吗?便赐他一个蟠桃会监理仙使的虚衔,秩同四品,准其列席蟠桃盛会……”
玉帝眼中精光一闪:“哦?金母竟愿让他入会?”
王母轻笑摇头:“陛下莫急。是准其列席,但席位嘛……可设在瑶池最外围,与那巡值的力士、献舞的仙娥相距不远。席位简陋,仅清茶一盏,鲜果两枚。” 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要的是名,我们便给名。但这实嘛……让他亲眼看看,这天庭的尊卑秩序,仙班的品级高低!让他知晓,即便他闹得天翻地覆,有些界限,终究是逾越不了的。这比直接拒绝,更能挫其锐气。”
“妙!”玉帝抚掌赞叹,“予其虚名,让其自惭!更可让众仙看清,胡闹所得,不过如此!那第三呢?”
“其三,移花接木,祸水东引。”王母神色转冷,“这猴头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否则,以他之心性,断想不到这挟众逼宫的法子。陛下可曾想过,这人……意欲何为?”
玉帝目光一凝:“金母的意思是?”
“无论其目的为何,眼下这麻烦,终究是佛门惹来的。”王母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可遣一心腹,密会观音。言明:天庭已按约定,予猴王晋升之机,然猴王心性沉稳,迟迟不入彀中。如今天庭舆论哗然,朕为稳定大局,不得不稍作安抚。若佛门仍欲推进西游,还需另想他法,或……再加些诚意。”
她看向玉帝,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让一个安分守己、有功无过的仙官,无缘无故去大闹天宫,这戏……未免太假了。戏台是我天庭的,但这戏本和角儿,可都是他佛门的。总不能,什么都让我天庭担着吧?”
玉帝闻言,豁然开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舒畅笑容:“善!大善!金母此策,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既全了朕的颜面,又挫了猴头的锐气,更将难题抛还给了佛门!一举三得!”
他心中暗道:“不愧是执掌女仙、平衡各方势力的金母!此等政治手腕,朕不如也。”
“既如此,”玉帝定计,“便依金母之言。即刻下旨:惩处七仙女,加封孙悟空为蟠桃会监理仙使,准其列席。另……”他看向身旁侍立的太白金星,“爱卿,再辛苦一趟,去灵山……与观音尊者聊聊。”
太白金星心领神会,躬身道:“老臣遵旨。”
瑶池之中,计议已定。一场看似突如其来的风波,在天庭两位最高统治者的轻描淡写间,被化解于无形,甚至反手将压力还给了始作俑者。
而与此同时,蟠桃园中的孙悟空,还在等待着天庭的回应。他并不知道,自己引发的这场舆论战,已经被更高层面的政治博弈所取代。他更不知道,王母那准其列席的恩赏,将会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更为屈辱的羞辱,而这,或许将真正点燃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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