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蕴含着毁灭力量的铁棒,即将触及玄奘顶门,凌厉的劲风已吹得他僧袍猎猎作响、发丝飞扬的刹那——
六耳猕猴的心中,没来由地猛地一悸!一种极其诡异、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攫住了他沸腾的杀意!
他清晰地看到了玄奘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将死之人的哀求和恐惧,没有面对强敌的愤怒和决绝,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以及……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早已看穿了他所有的念头,包括此刻这雷霆万钧的杀意,甚至……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
更让六耳猕猴心悸不已的是,这和尚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若有若无,却坚韧无比的气息。那气息非佛非道,并非纯粹的力量护盾,却隐隐与周围的天地法则产生着一种奇妙的共鸣。他那无坚不摧、足以粉碎山岳的妖力,在逼近这层气息时,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滞涩与排斥感!仿佛这一棒砸下去,要击碎的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某种更根本、更禁忌的东西,会瞬间打破某种平衡,引来不可预料、甚至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可怕后果!
是如来老儿留下的隐秘后手?还是这看似凡人的和尚本身,就藏着天大的古怪?佛祖会如此轻易让取经人送死?这莫非是个陷阱,诱我出手,好有名目动用更厉害的手段再次镇压我?甚至……永世不得超生?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惊疑不定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过六耳猕猴的脑海。杀,固然痛快,可万一……万一这和尚真的杀不得呢?自己刚刚脱困,难道要立刻陷入更大的劫难?
而且……不知为何,这和尚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竟让他心底深处,泛起一丝极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寒意?甚至是某种潜在的威慑?
种种顾虑、惊疑、权衡,以及那莫名的心悸与寒意,让六耳猕猴这势在必得、凝聚了滔天杀意的一棒,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地偏离了数寸,擦着玄奘的僧袍袖角,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了一旁坚硬的山岩之上!
“轰——!!!!!”
一声比之前山崩更为剧烈的巨响炸开!棒落之处,整片山岩瞬间化为齑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出现在山巅,蛛网般的裂痕以坑洞为中心疯狂蔓延至整座山峰!山体再次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解体!烟尘冲天,弥漫四野。
六耳猕猴借力翻身,轻巧地落在一旁尚算完好的巨石上,手持微微嗡鸣的铁棒,胸口因情绪剧烈波动而起伏不定。他眼神复杂万分地死死盯住依旧静立原地的玄奘,赤红的目光中,汹涌的杀意未消,却已掺杂了更多、更深的惊疑、忌惮,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
玄奘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棒只是幻影。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巨大的坑洞,只是轻轻拂了拂僧袍袖角被劲风激荡起的微尘,语气淡然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烟尘与风声:
“你既已脱困,去留随心。何故要毁坏这山体灵脉?”
“你……!”六耳猕猴气结,这和尚,竟还敢用这种语气质问他?他心中杀机再次不可抑制地涌动,但目光一接触到玄奘那深不见底、平静无波的眼神,方才那诡异莫测的感觉便再次浮现心头,如同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腕。
“晦气!真真晦气!”六耳猕猴烦躁不堪地用力抓了抓头上金色的毛发,狠狠朝一旁啐了一口,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与憋闷。“打杀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和尚,平白污了俺这随心铁杆兵!今日俺六耳大爷重获自由,心情好,便饶你一命!”
他强自给自己找了个蹩脚无比的借口,试图掩饰内心的迟疑、挫败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听着,和尚!”他扬起铁棒,指向玄奘,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俺老六可不是那被驯服了的孙猴子,甘受你们佛门的鸟气!这劳什子取经的勾当,谁爱去谁去!俺六耳从此天高海阔,自在逍遥去了!你自个儿玩你的取经游戏吧!”
说罢,他再也愿在这令他心神不宁的和尚面前多待片刻,生怕再多看那双眼睛一眼,自己便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失去理智、或者更糟——改变主意的事情。身形一纵,驾起一阵迅猛的妖风,卷起漫天尘沙,头也不回地朝着北俱芦洲的方向,疾驰而去!那速度,快如疾电,恍若流星,仿佛身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带着几分仓皇逃离的意味。
转眼之间,那冲天而起的暗赤色妖气便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只留下被搅乱的云层,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五行山巅,狂风渐息,烟尘缓缓沉降。满目疮痍中,只剩下玄奘一人独立。山风吹拂着他洁白的僧袍,衣袂飘飘,在这片狼藉的背景下,更显其身影的孤独与挺拔。
玄奘默然伫立良久,望着六耳猕猴消失的天际方向,目光悠远。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中那张已然失去光泽、变得如同普通黄纸般的金字压帖,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凹痕,目光深邃如渊。
“求真之道……”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果然步步惊心,变数横生。”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起一抹弧度,难以分辨是洞察世情的苦笑,是预料之中的淡然,还是对那逃离妖王未来命运的某种……微妙期待。
“不过……”他顿了顿,将手中佛帖收起,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语气平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既因我之手,得脱这五百年山岳之困,其间因果,便已深种。北俱芦洲……相信我们,总会再见的。”
语毕,他不再停留,转身,步履从容地向着山下走去。身影在残阳的映照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山脚下,传来白马不安的嘶鸣。西行之路,才刚刚启程。而这第一个,也是最为关键的原定护法,却已背离而去。前路茫茫,劫难重重,似乎因这一变数,而变得更加风云莫测,吉凶难料了。
喜欢我在诸天当杀神请大家收藏:(www.zuiaixs.net)我在诸天当杀神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