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要在青禾山布下杀局、震慑宵小的念头,从来不是凭空滋生的妄想,而是悬在陈家头顶的利剑逼出来的紧迫感。金纹灵米的滋养如同久旱甘霖,族中年轻一辈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往日炼气初期徘徊半载的小子,如今三月便突破至中期;就连常年气血亏空的族老,气色也红润得能透出光来。这等泼天好处,即便陈家刻意收敛,那外泄的灵气波动与蒸蒸日上的势头,也早已成了黑暗中最扎眼的光。
与百草堂的交易更是火上浇油,每月成百斤的灵米交割,银钱流水般入账,早已引来了暗处无数贪婪的目光。黑沼寨那伙“毒蛇”上次被毒藤抽得屁滚尿流,不过是暂时缩了毒牙;可江湖上从不乏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鬣狗,一旦让他们摸清陈家的底细,招来的绝不会是单个蟊贼,而是成群结队的恶狼。
“力量,必须攥在自己手里,攥死!”陈砚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青禾山的轮廓,最终落在了后山那片愈发狰狞的黑棘毒藤区。
那是苏瑶耗了半年心血培育的杀器。此刻的毒藤早已不是初时的纤细模样,藤蔓粗如儿臂,漆黑的藤身布满青紫色脉络,相互纠缠拧成碗口粗的巨索,尖刺长达半寸,在日光下折射出淬毒的寒芒。微风拂过,藤蔓摩擦发出“沙沙”的异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甜,那甜意里又裹着一丝腐臭——是腐毒蕴灵土胚的浊气与毒藤分泌的汁液混合的味道,闻久了便让人头晕目眩。
“七叔公,小石,你俩看这东西。”陈砚抬脚踢了踢脚下盘结的藤根,震得尖刺上的露珠滚落,“天然屏障是不假,但它钉死在这儿,敌人绕着走就废了。被动防御,从来都是下策。”
“哥,你难道要……让这些死藤活过来?”陈小石凑上前,刚闻到那股腥甜就猛地后退半步,咽了口唾沫,“这、这不可能吧?咱们又不是驭兽宗的人。”少年的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想法简直比让灵米开口说话还离谱。
陈砚却笑了,指尖划过一根毒藤的尖刺,沾了点淡紫色汁液,在阳光下捻了捻:“藤不动,但毒能走。”他突然蹲下身,一把抓起地上堆积的腐毒蕴灵土胚,那土块黑中带紫,捏碎时竟有细微的“滋滋”声,“苏瑶试了百次才摸清——这土胚遇潮或受灵气冲击,半个时辰内就能蒸出毒雾。毒性不算烈,杀不了人,但能让修士灵力滞涩如浆糊,更关键的是——它能把神识搅成一团乱麻!”
“搅乱神识?!”七叔公猛地前倾身体,枯槁的手指攥紧了拐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人浑浊的眼珠骤然亮起,像是蒙尘的寒铁被磨出了锋芒,“好小子!炼气修士斗法,靠的就是神识锁敌、探路!没了神识,就跟瞎眼的莽夫拼刀,十成本事能剩下两成就不错了!”他越说越激动,拐杖在地上戳得“笃笃”响,“这不是屏障,是陷阱!是把敌人的爪子掰断了再往坑里推!”
“七叔公说得对。”陈砚站起身,目光扫过青禾山外围的坡坎与林地,“咱们把提纯后的土胚混进普通泥土,沿着黑沼寨过来的三条要道埋下去,不用密不透风,要的就是‘断断续-续’——敌人闯过一段雾区,刚稳住心神,下一段雾就又裹上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冷厉:“雾带后面,让护卫队穿双层藤甲,每人带二十张毒藤鞭笞符。毒雾一升,他们就借着地形绕后,符篆往声音里砸——毒藤符本就刁钻,配上这睁眼瞎的局面,就算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也得被抽得满身血窟窿!”
“妙!太妙了!”七叔公抚掌大笑,笑声震得胡须乱颤,“以地利代人力,以奇毒补修为,这才是保命的法子!咱们陈家儿郎闭着眼都能摸遍青禾山的石头,凭这雾阵,炼气中期就能拖死后期,就算筑基老怪来了,也得被磨掉一层皮!”
话音未落,陈砚已从怀中摸出三张竹牌,拍在石桌上:“苏瑶带药圃的人,三天内把所有土胚都提纯出来——晒干、碾碎,不许留一点杂质,她的灵植术能加速土胚挥发,这事非她不可。”
“七叔公,您带三位族老,现在就去勘地形,把埋土胚的位置、护卫队的埋伏点都标出来,每一步都要藏在树后、石缝里,不能留半点痕迹。”
“小石,你带符种小组,把库房里的毒藤汁都用上,毒藤鞭笞符要翻倍做,另外——苏瑶说的毒雾扩散符,你牵头试,就算只做出半成品,也要弄出来!”
三道命令掷地有声,没有半分拖沓。陈家上下早已被连日的危机感拧成了一股绳,苏瑶当天就带着人扎进了土胚堆,指尖萦绕着淡绿灵气,精准分拣出杂质;七叔公带着族老踏遍了青禾山外围,鞋履磨破、衣袍沾泥,回来时竹片上的记号密密麻麻;陈小石把铺盖搬到了符房,符笔都快捏断,符纸堆得比他人还高;护卫队则在密林中演练突袭,蒙着眼在雾里摸爬滚打,藤甲撞在树干上的闷响昼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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