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欢呼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青禾山巅的风,卷着硝烟与血腥味掠过焦土。劫后余生的暖意尚未焐热胸膛,满目疮痍便将沉重的现实砸在眼前——山门处的青石板被幽冥鬼火灼成墨黑,又被庚金指芒劈出深沟,坑洼中积着未干的黑血与灵脉溢出的莹白灵气,如打翻的调色盘般混乱交融;东侧山林半数古木拦腰折断,断口处凝着焦痕或冻霜,那是法术碰撞的余威;几处外围阁楼的飞檐被震塌,瓦片碎成齑粉,唯有核心区域的灵田与祖祠,在青禾万劫阵的余辉护持下,仍透着生机。
“都动起来!”陈远山的声音如洪钟撞谷,压下族人眉宇间的疲惫,“陈寿,带丹堂弟子清点伤亡,上品‘活气丹’敞开用,陨落族人的灵牌即刻入祖祠,家眷由内堂接管,米面灵米按三倍供奉发放!”
“陈恒,率护山队清剿战场!收缴的魔器送炼器阁拆解,残留的幽冥煞气用净尘莲瓣焚烧净化,外围布下‘三环预警阵’,敢回头的杂碎,就地格杀!”
“陈婉,随韩长老守阵眼!灵脉刚复苏,用‘引气玉’梳理紊乱灵气,绝不能留半分蚀灵虫余孽!”
指令如密雨落下,陈家这台沉寂许久的机器瞬间高速运转。带伤的族人咬着牙扛起断木,丹堂弟子捧着药箱在废墟间穿梭,护山队的玄铁甲胄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悲痛藏在眼底,责任扛在肩头,经历过灭族危机的陈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凝聚力。
暮色四合时,伤亡名册递到了陈远山手中。泛黄的竹笺上,三个炼气后期族人的名字被朱笔圈住,墨迹洇透纸背。“李忠,守西阵眼时被魔火焚身;王二柱,为护丹堂弟子挡下裂魄魔雷;赵老栓,内堂拦截时被遁光震碎心脉……”陈远山逐字念着,声音沙哑,“厚葬,皆以筑基礼遇。他们的子女,入家族学堂,资源全免至筑基;家眷每月领双倍供奉,百年不变!”
竹笺上的轻伤、重伤名录更长,陈远山却一一扫过,指尖在“陈石头,断一臂”旁批注“赐续骨丹”,在“林小婉,识海受创”旁写“调净尘莲露滋养”。族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这份细致入微的抚恤,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暖人心——陈家,从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处理完抚恤事宜,陈远山携陈寿、韩立、陈砚踏入后山石牢。此地深埋地下三丈,石壁嵌满“锁灵符”与“禁神纹”,寒气从石缝中渗出来,连空气都带着禁锢灵力的滞涩感。石牢中央的石柱上,那名被俘的黑袍修士被乌金锁链捆得结结实实,锁链末端钉入柱内,每一次真元运转都会被倒刺扎得鲜血淋漓,丹田处的斧伤还在渗着黑血,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说。”陈远山的目光如冰锥刺入对方眼底,“来历、目的、蚀灵虫的法门——说了,给你个痛快;不说,韩长老的‘搜魂术’会让你尝遍神魂被撕成碎片的滋味。”
那修士梗着脖子冷笑,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抽搐:“陈家……早晚被幽冥殿踏平!我死也不会……”
“幽冥殿?”韩立突然上前,指尖拂过对方黑袍边角的骷髅绣纹,眼神锐利如刀,“功法阴戾却驳杂,带着‘幽煞魔功’的残韵,却又掺了散修的野路子——你们不是大宗门余孽,是得了魔道遗迹传承的乌合之众,对吧?”
修士的瞳孔猛地一缩,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韩立恍若未觉,继续道:“蚀灵虫是上古魔灾遗物,寻常散修连见都见不到,你们能操控它,定是从遗迹中得的法门。攻击陈家,表面是报复净尘莲被夺,实则是为了‘古修洞府地图’——那地图指向的地方,与你们的遗迹有关,没有地图,你们闯不进核心,拿不到里面的重宝,是不是?”
每一句话都如重锤砸在修士心上,他的脸色从惨白变得青紫,再到灰败,看着韩立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韩立淡淡一笑,神识威压如泰山压顶般落下,“你首领急着破阵,甚至不惜暴露筑基后期修为,说明你们在黑瘴林的探索已经到了死胡同——那里禁制重重,没有地图就是死路一条,而你们笃定,地图在陈家手上。”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修士瘫软在锁链上,声音颤抖如筛糠:“我说……我们是幽冥殿,首领是偶然闯入‘幽煞府’遗迹的散修,得了部分传承和控虫法门……攻击陈家,一是为地图,二是为净尘莲——我们本想慢慢蚀坏灵脉,等陈家衰弱了再夺权……”
“黑瘴林深处?”陈砚突然开口,周莽被追杀、携图失踪的画面瞬间与供述重合,“你们在那片血色峡谷附近折损过人手?”
修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峡谷丢了三个兄弟,连禁制都没破开……”
脉络彻底清晰。陈远山挥了挥手,陈恒上前,玄铁刀光一闪,修士便气绝身亡——也算应了“痛快”的承诺。
走出石牢,夜雾已浓。韩立望着天际残月,眉头微蹙:“幽煞府的祖师,是上古魔道阵法师‘幽煞子’,传闻他能以活人为棋,以神魂为引,布下‘万魂噬仙阵’。这遗迹现世,恐怕会引来整个黑山域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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