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崖罡风如淬毒的钢鞭，抽得灵甲“噼啪”作响，却吹不散那如实质般压在众人心头的邪秽威压。下方白骨祭坛如从地狱升起的巨兽，数万祭品的生魂被抽成灰黑气流，盘旋着涌入塔顶黑洞，那缓缓张开的深渊之眼，竖瞳里泄出的冰冷贪婪，似要将天地万物都吞入腹中——多望一眼，便觉神魂要被冻裂、啃噬。

陈砚的声音如寒铁撞钟，刺破死寂：“动手！”

“地龙翻身！”石岳的怒吼震落冰崖积雪，他与三名土系修士双掌按向崖壁，土黄色灵力如浊龙钻入地底，顺着地脉奔涌至祭坛基座。盆地冻土瞬间如鼓面般隆起又塌陷，裂缝如蛛网蔓延，祭坛基座剧烈震颤，阶上数万祭品如被狂风扫过的麦浪，东倒西歪，原本如溪流般稳定的灰黑气流，骤然紊乱成漩涡。

“木婉清！”陈砚的厉喝穿透风声。木婉清素手一扬，数枚裹着灵力的嗜妖藤种子与一大包惑心花粉借风势飞出，如流星坠向祭坛底部的人潮。种子落地即爆，根须带着倒刺扎入祭品经脉，不吸血肉，只如吸管般抽走那丝操控神魂的邪气——原本空洞的眼瞳瞬间充血，迸发出被压抑的痛苦与恐惧，“呃啊……我的头！”

淡紫色的惑心花粉同时弥漫开来，如薄雾笼罩祭坛，本就心神崩溃的祭品更添狂乱，有人捶打胸口嘶吼，有人抱着孩子蜷缩发抖，原本井然有序的献祭场面，瞬间乱成一锅沸腾的血粥。“稳住！都给我稳住！”图腾柱上的万蛊门修士怒喝，指尖飞出数道黑丝，却被混乱的人潮挡得严严实实，刚控住一人，便有十人挣脱。

“放！”陈砚剑指猛然下劈。火系修士喷出的赤焰如火龙咆哮，雷系修士引动的紫电似银蛇狂舞，苏瑶捏碎的净世丹化作漫天金雨——这些攻击不瞄人影，只轰向图腾柱与祭坛上的邪异符文。“轰隆！”火焰舔舐着石柱，符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雷霆劈在阵眼，黑血从石缝中喷涌；金雨洒落之处，邪气如积雪遇阳，蒸腾成灰雾。

“找死！”主图腾柱上的黑袍假丹修士终于动了。他兜帽下的阴影里传出一声冷哼，无数漆黑蛊虫从袖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丈许大的巨掌，蛊虫甲壳反射着幽光，刚一出现便带着腐骨的腥气，抓向半空的攻击。

“你的对手是我！”陈砚长啸着踏剑飞掠，衍道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芒，剑身上的阴阳二气与庚金剑意交织，竟引动天际一缕微弱星光，“植剑术——星陨！”剑光如横贯天地的光刃，带着星辰破邪的威能，狠狠劈在蛊虫巨掌上。

“嗤啦——”黑蛊遇星芒便如滚油遇水，滋滋焚化成灰，巨掌被斩出半尺宽的缺口，黑血溅在祭坛上，腐蚀出点点深坑。虽未击溃巨掌，却硬生生迟滞它一息——就是这一息，火龙、银蛇与金雨尽数掠过，轰在祭坛各处！

连环爆炸声震得大地颤抖，祭坛表面的符文如破碎的瓷器般崩裂、黯淡，灰黑气流彻底紊乱，塔顶的黑洞猛地一滞，原本贪婪的吞咽声变成愤怒的咆哮，连虚空那道裂缝都停止扩张，边缘的空间扭曲开始消退，竟隐隐有闭合之势！

“混账！尔等找死！”黑袍修士的威压如海啸般压向冰崖，兜帽滑落一角，露出半张布满蛊纹的脸，他抬手便要凝聚杀招，却被韩立分身掷出的阵盘打断——那枚聚灵爆裂阵盘在空中炸开，白光如小太阳灼瞎眼目，巨响如惊雷震碎耳膜！

强光对修士不过是暂时失明，对刚挣脱控制的祭品却是灭顶冲击。“跑啊！”不知是谁先喊出一声，数万生灵如决堤的洪水，哭喊着推搡奔逃，老人被踩在脚下，孩童的哭声淹没在混乱中，原本庄严肃穆的祭坛，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救人！撤！”陈砚的指令斩钉截铁。陈恒如蛮熊般跃下冰崖，玄铁斧横扫逼退追来的蛊虫，一把扛起两个吓傻的孩童，后背被蛊毒蚀出黑疤却浑然不觉；苏瑶洒出最后一批净化符，金光护住奔逃的凡人，白衣染血却依旧冷静地为伤员喂药；木婉清催动飞絮草化作浮桥，让幸存者踩着草叶向冰崖撤退。

陈砚断后，衍道剑剑光如墙，每一次挥斩都带走一名追兵的性命。一名万蛊门修士祭出毒蛊幡，黑蛊如暴雨袭来，他剑随身走，星芒扫过，蛊虫尽数焚灭，反手一剑刺穿对方咽喉：“想追？先问过我的剑！”黑袍修士被混乱人潮阻住去路，又被韩立分身用残余灵力布下的迷踪阵牵制，怒喝着轰碎阵盘时，联军已杀至祭坛边缘。

众人且战且退，沿着来时的隐秘路线亡命奔逃，灵甲上的血痂冻成冰壳，伤口流出的血在寒风中凝成血珠，却没人敢回头——身后是万蛊门修士“必灭青禾”的嘶吼，是黑袍修士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还有祭坛上因能量反噬而剧烈收缩的黑洞，以及那道不甘闭合的深渊之眼。

直到奔出百里，彻底脱离那片邪秽磁场，众人才瘫倒在雪地里，粗重的喘息声在风雪中交织。每个人都带伤，有的断了手臂，有的灵力枯竭，陈恒的巨斧崩了个缺口，苏瑶的白袍早已看不出原色，但当他们望向彼此眼中的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自豪便压过了伤痛——他们做到了！在绝对劣势下，硬生生从地狱边缘抢回一线生机！

陈砚拄着衍道剑站在雪地里，剑身的星芒渐渐黯淡。他开始清点人数，指尖在名册上划过，每停顿一次，心就沉一分——五名炼气弟子为掩护凡人撤退，被蛊虫啃噬成白骨；两名客卿为缠住追兵，自爆灵根与敌人同归于尽。他闭上眼，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们冲锋时的呐喊。

“族长，救回了八十七个凡人。”陈婉低声禀报，指着不远处蜷缩在雪地里的幸存者，他们眼神依旧茫然，却已不再空洞。陈砚睁开眼，看向北荒的方向，那里的风雪更烈了，却再也没有那道令人心悸的深渊裂缝。“值了。”他沉声道。

“立刻返回青禾山！”陈砚将名册收入怀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万蛊门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立刻整顿防务，将北荒的情报传给南离宫——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众人挣扎着站起，互相搀扶着继续前行。风雪卷着他们的脚印，却抹不去青禾陈家在北荒留下的剑痕与血印。这场血战，让他们与万蛊门、与深渊邪祟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却也让青禾的旗帜，在绝境中愈发坚韧。

北荒的风依旧刺骨，但陈砚握着衍道剑的手却愈发坚定。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序幕，未来的路会更凶险，但只要剑还在，人还在，青禾山的火种，就绝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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