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十分钟。”康斯坦丁冷静地回复,“启动所有记录设备,我要获取第一手数据。”
“可是——”
“这是命令。”
他关掉了对讲机。
天空之柱上方的云层开始旋转。不是自然的风云变幻,而是一种有规律的、漩涡般的扭曲。云从灰白转为深紫,又从深紫透出诡异的翠绿光芒。空气变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铅块。
然后,云层裂开了。
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降临,起初只是一个光点,随即迅速扩大、延伸,勾勒出修长而威严的轮廓——龙首,蛇身,金色的环状纹路如同王冠般环绕身躯,腹部的红色宝石散发着灼热的光。
裂空座。
它没有完全显现,只有上半身探出云层,但那股威压已让整座天空之柱的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色的竖瞳缓缓转动,最后锁定在平台上的那个渺小人类身上。
康斯坦丁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恐惧?
当然有,他的双腿在发抖。
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狂热的兴奋——那是研究者亲眼见证传说成真的战栗,是探索者触摸到世界边界的激动。
他举起手中的原型大师球。
“来吧……”他低声说,声音因兴奋而颤抖,“让我看看……神明是否真的不可触及。”
裂空座似乎察觉到了这个人类的意图。它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微微歪头,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好奇?还是轻蔑?
康斯坦丁无法解读神明的情绪。
他按下球体侧面的启动钮。
“咻——!”
大师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深紫色的轨迹。它没有像普通精灵球那样打开,而是表面的电路纹路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复杂的光网,将裂空座笼罩其中。光网急速收缩,试图将那道翠绿的身影压缩、吸入球内。
裂空座发出一声低吼。
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发出,而像是天空本身在震颤。平台上的碎石开始浮空,狂风变成了实质般的压力。大师球的光网剧烈闪烁,球体在空中疯狂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康斯坦丁死死盯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捕获进度条在快速攀升:30%……50%……70%……
85%。
然后停了。
裂空座的金色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情绪——被蝼蚁挑衅的愤怒。
它猛然甩动身躯。环绕身体的金色环状纹路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汇聚到头部,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翠绿光束——
“画龙点睛”。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在那道光束面前失去了意义。康斯坦丁只看到视野被翠绿填满,然后是纯粹的白,最后是黑暗。
大师球在光束触及的瞬间过载爆炸。深紫色的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了康斯坦丁的护目镜,在镜片上留下一道裂痕。他踉跄后退,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平台的边缘就在身后一步之遥。
他低头,看到自己胸前的记录仪还在工作。数据显示:能量峰值超过仪器上限,环境温度瞬间提升至3000摄氏度,空气成分分析——无效,所有传感器全部烧毁。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裂空座俯冲而下。
那双金色瞳孔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康斯坦丁最后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遗憾。遗憾没能完成研究,遗憾没能看到数据结果,遗憾——
光束吞没了他。
没有惨叫,没有灰烬,什么都没有。人和他站立的平台一角,就这样在翠绿光芒中无声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裂空座在空中盘旋一圈,金色瞳孔扫过下方惊恐逃窜的研究队成员。它没有继续攻击,只是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随即转身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天空之柱重归寂静。只有狂风还在呼啸,吹拂着平台上那个光滑如镜的、被“画龙点睛”抹去一切的缺口。
金黄市,西尔佛社长办公室,现在。
相框从西尔佛社长手中滑落,“砰”地一声砸在厚地毯上。玻璃没有碎,但照片从框里震了出来,飘落在他的脚边。
他没有去捡。
窗外的平原依旧广袤,天空依旧湛蓝。世界运转如常,仿佛那个二十五岁的天才从未存在过,仿佛那个春天的悲剧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但西尔佛社长知道不是梦。
丰缘联盟发来的事故报告就锁在他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报告写得极其简洁:“西尔佛公司研究所野外调查队于天空之柱遗迹遭遇未知能量灾害,领队康斯坦丁·西尔佛博士不幸遇难,遗体未寻获。”
后面跟着一连串官方措辞的哀悼与免责声明。
未知能量灾害。
多么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就抹去了一个年轻人的一生,抹去了一位父亲的整个世界。
西尔佛社长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照片。他的手指抚过康斯坦丁的脸,抚过儿子那双永远闪着求知光芒的眼睛。
三年来,他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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