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余晖像泼洒的血,浸红了鲁西北的平原。晚风卷着硝烟掠过布满弹坑的阵地,战壕里堆积的弹壳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未熄的枯草在断壁间明灭,像是这场大战遗落的最后一丝星火。任天侠站在临时指挥所的土坡上,军靴碾过脚下半焦的草茎,望着远处日军溃退的方向——方才4200日伪军压境时的枪林弹雨,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团长,您喝口热水吧,这都站快俩钟头了。”警卫员陈小明捧着搪瓷缸跑过来,缸壁沾着几点泥污,他小臂上的绷带还渗着淡红的血,那是上午在石窝伏击时被弹片划的,“后勤处刚烧的开水,还热着。”
任天侠接过搪瓷缸,指尖触到温热的缸壁,才觉出浑身的酸痛。他没喝,转头看向气喘吁吁跑来的作战参谋杨吉林:“各直属连、特战分队的伤亡统计,还有团部参谋的数字,什么时候能报齐?按单位单独列,一个都不能混在营里!”
杨吉林攥着皱巴巴的记录本,指节泛白,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正在逐单位核对,侦察连、炮兵连刚报完,骑兵连和水上巡逻队还在清点人数,团部参谋有两位在石窝伏击时受伤,已经送医……”
“再快!”任天侠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搪瓷缸在他手中晃了晃,热水溅出几滴在军裤上,“二十分钟内,必须把每个直属单位的牺牲、重伤、轻伤数字报上来!姓名、岗位都得写清,团部参谋单独统计,不准跟任何连队混在一起!”
杨吉林猛地立正:“是!我现在就去催,保证每个单位的数字都单独列全!”看着参谋跑远的背影,任天侠才放缓神色,转身走进指挥所。煤油灯已经点上,昏黄的光线下,作战地图上的红蓝箭头交错缠绕——那是独立团各直属单位、各营与民兵连,在四个战场和4200日伪军死拼的痕迹。
“天侠,这仗打得够狠,各直属连都折了不少人。”周明远掀开门帘走进来,他左胸缠着厚厚的绷带,是在泰安方向指挥炮兵连时被日军流弹击中的,“4200日伪军全灭,济南、泰安的鬼子短时间内不敢再动,但咱们得赶紧摸清各单位底数,好补人补装备。”
任天侠指着地图上的石窝伏击点,指尖划过标注着“河道阻击战”的区域:“是狠,侦察连为了摸清日军动向,在敌占区潜伏时被发现,拼到只剩一半人;装甲连的两辆装甲车被日军反坦克枪击中,乘员伤了好几个。等统计出来,哪个单位缺人、缺装备,都得优先补,不能让战斗力掉下去。”
周明远接过搪瓷缸喝了口热水,眉头皱起来:“不光是补装备,补给也是个问题。根据地这两年被扫荡得厉害,老乡们自己都吃不上饱饭,上次去征粮,李大爷把家里最后一袋小米都给了咱们,自己却啃糠窝窝,咱们再伸手要,实在说不过去。”
任天侠走到门口,望着远处村落里零星的灯火,语气沉下来:“所以得自己动手。从明天起,各单位按驻地分片开荒,驻地东边那片荒地有三百多亩,正好种玉米、土豆;每个单位建两个猪圈、三个鸡圈,战士们轮流喂猪养鸡,既能改善伙食,又能减轻老乡负担。”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要抽一半兵力帮老乡修房子、犁地。泰安方向的几个村子,房子被日军烧了大半,耕地也被马蹄踩烂了,春耕不能误。”
正说着,作战参谋杨吉林抱着一摞统计表跑进来,手里的本子都被汗水浸湿了一角,声音带着喘息:“团长、政委,统计好了!所有直属单位、各营、团部参谋和民兵连的数字,全部分开列,没混在一起!”
任天侠接过统计表,逐行逐字地看,手指在“牺牲人数”那栏慢慢划过,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独立团各营
- 一营:牺牲63人,重伤28人,轻伤57人;
- 二营:牺牲58人,重伤32人,轻伤49人;
- 三营:牺牲72人,重伤41人,轻伤63人;
独立团直属连/分队
- 侦察连:牺牲15人,重伤8人,轻伤10人;
- 炮兵连:牺牲12人,重伤7人,轻伤9人;
- 装甲连:牺牲8人,重伤5人,轻伤6人;
- 机枪连:牺牲16人,重伤9人,轻伤11人;
- 骑兵连:牺牲10人,重伤6人,轻伤8人;
- 特战队:牺牲19人,重伤12人,轻伤18人;
- 水上巡逻队:牺牲8人,重伤4人,轻伤7人;
- 警卫连:牺牲9人,重伤5人,轻伤8人;
- 团部参谋(含作战、后勤、通讯参谋):牺牲3人,重伤2人,轻伤4人;合计:牺牲293人,重伤169人,轻伤258人。
民兵连:牺牲92人;重伤53人;轻伤107人。
独立团与民兵连总计:牺牲385人; 重伤222人; 轻伤365人;伤亡97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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