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山集的硝烟还没散尽,风里裹着火药与血腥的味道,吹得阵地上残破的军旗猎猎作响。任天侠骑着战马,刚踏上北线阵地,马蹄踏过满地弹壳,发出细碎的“咔嗒”声。他一眼就看到张克昌站在战壕边,军帽歪在脑后,眼眶通红,身上的军装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那是马卫国生前常用的一把南部十四式,昨夜从遗体上取下来时,枪托还带着余温。
“旅长!”张克昌声音发颤,几步冲过来,一把抱住任天侠的胳膊,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老马……马卫国没了!胡海峰也没了!三团二营打光了,水上巡逻团一营只剩五十多个人……我们牺牲太多了……”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像是要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悲痛全哭出来,“昨天夜里林虎和吴磊去抢弹药,要是再晚一步,阵地就守不住了……”
任天侠抬手拍了拍张克昌的后背,指节泛白,眼眶也红了。他看向战壕里——战士们正默默地清理战友的遗体,有的用军毯裹着尸体,有的在捡地上散落的军牌,阳光照在他们脸上,满是疲惫与哀伤。芦淑芳走过来,递过一块干净的毛巾,声音轻柔却坚定:“克昌,哭出来也好,兄弟们的牺牲,我们都记在心里。他们是为了这片土地走的,咱们得让他们走得踏实。”
谷士聪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刚缴获的日军指挥刀,刀鞘上的漆已经剥落,他看着远处东平湖的方向,沉声道:“32师团和114师团全灭,咱们消灭了三万一千个鬼子,这是咱们独立旅成立以来最大的胜仗,可代价……”他话没说完,喉结动了动,别过了头——昨夜清点战场时,他还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手里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胸口的弹孔还在渗血。
于龙飞手里拿着一份阵亡名单,纸张被风吹得发颤,他走到几人身边,声音沙哑:“初步统计,咱们阵亡一千两百六十七人,重伤五百三十八人,轻伤一千一百二十人。牺牲的干部里,有三团副团长马卫国、水上巡逻团政委胡海峰,还有六个营长、十一个连长……每个名字都核对过了,军牌也收齐了,暂时存在后勤团的保险箱里。”
任天侠接过名单,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张鲜活的脸——有刚入伍的年轻战士,有跟着他从根据地出来的老部下,还有主动参军的老乡。他深吸一口气,把名单叠好放进衣兜,抬头看向阵地上的战士们,声音洪亮:“兄弟们!我们独立旅付出了巨大代价,但同志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他抬手,指向远处日军的尸体堆:“我们消灭了日军32师团和114师团,总计三万一千人,这是两个成建制的师团!我们再次创造了历史!”战士们抬起头,眼里泛起光,有人小声鼓掌,很快,掌声越来越响,震得周围的尘土都簌簌落下。
“他们的牺牲,人民不会忘记!”任天侠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愈发坚定,“以后还会有牺牲,我们每个人都要做好准备,但我们不会后悔!因为我们把生命,献给了最伟大的事业——为民族解放而战斗!”
话音刚落,阵地上响起整齐的呐喊:“为民族解放而战斗!”声音穿透硝烟,朝着远方传去,惊飞了天上的麻雀,也震得每个人的心都滚烫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统计伤亡与分配战利品。后勤团团长廉立新带着人,在羊山集和李馆村之间来回奔波,账本上的数字越记越多:“缴获九二式步兵炮十二门、山炮七门、迫击炮二十四门,重机枪三十六挺、轻机枪一百二十挺,步枪两万一千支,子弹八十七万发,军车七辆,骡马四百二十匹,粮秣三十万斤……”他念到最后,特意停顿了一下,“战利品分三批走:第一批补充一线,机枪团郑大勇那边优先给重机枪弹链,炮兵团王强的山炮营多配十发穿甲弹;第二批给地方部队,曲阜的游击队缺步枪,先拨两千支过去;第三批送后方,根据地的兵工厂需要弹药,咱们得支援。”
任天侠点头,补充道:“重伤员明天一早送后方医院,夏清萍你安排卫生团的人护送,路上多派两个班警戒。轻伤员留在阵地上休整,跟着部队训练,随时准备归队。”夏清萍应声,苏梅立刻拿出本子记录——她的笔记本上,已经记满了伤员的名字和伤情,有的名字后面画了个圈,代表已经能拿起枪。
这天下午,任天侠召集五巨头,站在羊山集西边的土坡上,脚下是一片平整的空地,远处能看到东平湖的波光。“这里和李馆村,各建一座烈士陵园。”任天侠指着空地,声音沉重,“不用砍树做棺材,就用军毯裹着遗体,土葬就行——兄弟们跟着咱们打仗,图的不是排场,是能看着这片土地太平。每个坟前立块木碑,刻上名字、籍贯、牺牲日期,哪怕以后打游击,咱们也得回来给他们扫墓。”
张克昌立刻应声:“我让工兵团赵刚带兄弟们去砍木头做碑,保证每个名字都刻清楚,不认错一个人。”芦淑芳接着说:“政治部的人已经在写悼词了,还要把牺牲同志的事迹整理成小册子,每个连发一本,让新兵都知道前辈是怎么拼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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