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的晨雾还没散尽,通讯旅的战士就踩着露水冲进了指挥部,手里的电报封皮盖着“山东军区急件”的火漆印。任天侠刚和张守义敲定三师的防御布防,见这阵仗,指尖捏着的红蓝铅笔顿在了地图上。
“司令员,山东军区直接发的密电,司令员亲自签发的。”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把电报递了过来。
任天侠拆开电报,油墨字迹还带着印刷的温度,开头那句“为东北战局全局计”就让他心里一沉。逐字读下去,他的指节渐渐收紧——山东军区命令他将麾下除已划归东总的特战旅、炮兵旅外,其余九个合成旅全部移交东总统一整编,理由字字千钧:“共产党员当以全国解放大局为重,勇于舍局部保整体。”
帐篷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外面风卷落叶的声响。张守义刚要开口,就见任天侠把电报拍在桌案上,红铅笔“啪”地滚落在地。他太清楚这九个旅意味着什么——那是从鲁南带到东北,经靠山屯一战磨合得如臂使指的精锐,每个旅的指挥官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骨头。
“备车,去东总指挥部。”任天侠喉结滚动片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沙哑。他没说要争辩,也知道争辩无用,只是想亲自把这些部下交出去,把每个旅的脾性、擅长的战术都跟东总交接清楚。
吉普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了两个时辰,东总指挥部的帆布帐篷外,已经有参谋在等候。任天侠刚下车,就看到自己麾下九个旅的指挥官都站在帐篷外,显然是东总提前通知了他们。姜明文的马靴上还沾着骑兵旅训练的尘土,孔令才手里攥着装甲旅的装备清单,赵天义的警卫旅臂章被晨露打湿了一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困惑与不舍。
进了帐篷,东总参谋长指着墙上的兵力部署图,开门见山:“天侠同志,山东军区的电报你也收到了。现在东北战场亟需整合精锐,你们这九个旅是经过实战检验的骨干,必须用在刀刃上。”
任天侠点点头,弯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名册,翻开第一页:“这是九个旅的详细情况,我一个个报给您。”他的声音平稳下来,带着不容错漏的郑重,“骑兵旅,由二师二旅旅长姜明文兼任指挥,麾下三个骑兵团都是山东过来的老骑兵,擅长穿插袭扰,上次靠山屯之战抄了敌军后路;装甲旅,指挥是二师政委孔令才,三个装甲团虽装备不算顶尖,但梯次防御战术玩得熟,能跟张克昌的二师无缝衔接。”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名册下一页:“警卫旅指挥官赵天义,这支部队护卫指挥部从没出过差错,三层布防跟铁桶似的;侦察旅由一师副师长陈士清带,情报汇总半小时一次,准确率能到九成以上,靠山屯就是他们摸的敌情。”
“还有机枪旅,二师副政委郑大勇指挥,交叉火力网能封死任何突围口;卫生旅是三师一旅政委苏梅在管,前中后三线救护站救了不少弟兄;后勤旅由一师政治部主任廉立新负责,粮弹调度从没掉过链子,上次缴获的装备就是他们连夜清点的。”任天侠的声音渐渐低了些,“最后两个,通信旅指挥官是三师副参谋长张立生,频段管理严丝合缝,从没有串线的情况;工兵旅由一师一旅参谋长孙常川带,爆破和工事修筑都是好手,靠山屯的地雷阵就是他们的杰作。”
每报一个名字,他都抬眼看向帐篷外对应的身影,像是要把这些面孔刻进心里。东总参谋长接过名册,翻了几页,赞许地点头:“难怪靠山屯打得漂亮,指挥官个个都是硬角色。你放心,东总会给他们安排最合适的战场。”
走出帐篷时,九个指挥官齐刷刷围了上来。姜明文攥着马缰绳,憋了半天问出一句:“司令员,我们还能跟着你打仗吗?”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陈士清手里的侦察望远镜都忘了放下,郑大勇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任天侠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想起当年在鲁南突围时,姜明文带着骑兵连冲开包围圈,孔令才背着受伤的战士跑了三十里,苏梅在炮火里给伤员做手术……眼眶忍不住发热,但他还是强压下情绪,拍了拍姜明文的肩膀:“到了东总,更要好好打仗,打出咱们老部队的威风。记住,不管在哪,咱们都是为了全国解放,这点没变。”
他挨个跟众人握手,到孔令才时,对方把装甲旅的装备清单塞给他:“司令员,这是最新的保养记录,您收着,万一以后用得上。”任天侠接过清单,指尖触到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终究没忍住,说了句:“照顾好弟兄们。”
送九个旅开拔那天,任天侠站在松花江畔的土坡上,看着骑兵旅的马队扬起尘土,装甲旅的坦克履带碾过冻土,直到队伍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远方的树林里,他还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张克昌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瓶水:“司令员,留得青山在,咱们还能再建一支精锐。”
任天侠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冷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心里的涩味。他知道张克昌说得对,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更何况真如电报里说的,这是为了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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