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河的月光还没褪尽,红石镇驻地的操场上已响起零星的脚步声。任天侠披着军大衣站在土坡上,看着小王正手把手教新兵瞄准——那枚铜制奖章还别在新兵的胸前,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不远处,李建国带着狗剩们挖战壕,铁锹插进泥土的声响整齐划一,可任天侠的眉头却拧得越来越紧,昨夜谷士聪送来的四平战场补充报告,还在他口袋里发烫。
“司令员,各师训练考核的成绩刚汇总好。”谷士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的报表上,“射击命中率六成”“投弹准确率七成”的字样格外醒目,可备注栏里的小字却像针一样扎眼:“实战中遇敌重火力,新兵伤亡率仍超四成”。
任天侠接过报表,指尖划过“二师一旅十二团”的名字。红石镇休整时补了210人,清剿土匪时练出了几个像小王这样的尖子,可四平城外那几座碉堡,硬是把这个团又打空了大半。他想起李刚吊着胳膊躺在卫生棚里的模样,想起陈铁蛋递来的那顶绣着“李”字的军帽,突然转身往指挥部走:“通知所有师旅主官,十分钟后开会,冯子才、韩玉成、陈峰必须到。”
指挥部的门板会议桌上,还摊着昨夜画的练兵计划,如今被任天侠一把推到旁边,换上了四平战场的草图。焦黑的碉堡群旁,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牺牲士兵的位置,几乎把进攻路线都盖满了。赵青山、孙红旗刚迈进门槛,看到草图的瞬间就收住了脚步,脸上的疲惫被凝重取代。
“大家看看,这就是咱们的硬伤。”任天侠的手指重重敲在碉堡群上,“红石镇练了射击、刺杀、投弹,可敌人的碉堡靠刺刀捅得开吗?咱们的新兵抱着炸药包往上冲,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陈铁蛋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司令员,我三旅十八团的新兵,上次爆破炸塌一个碉堡,牺牲了六个娃,都是清剿时刚练会投弹的!”
“问题就在这——没有专业兵种,没有攻坚的重家伙。”任天侠的声音陡然提高,“咱们缺能敲开碉堡的炮,缺能挖地道的工兵,缺能摸准敌人软肋的侦察兵!今天起,纵队必须组建三支专业部队,把这个窟窿补上,让步兵不再硬扛工事!”
这话让满室沉寂瞬间被打破。冯子才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韩玉成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他比谁都清楚重火力的重要性。任天侠压了压手,目光首先落在冯子才身上:“子才,你带二师一旅的骨干,组建工兵团。你旅里有挖交通壕最快的新兵,还有清剿时抓的懂爆破的俘虏,都调过去。工兵团要练出三样本事:挖隐蔽壕、炸碉堡、架浮桥,主攻工事破袭!”
冯子才“唰”地站起身敬礼:“保证完成任务!就是工具不够,新兵们现在还用老百姓的锄头……”
“后勤处协调地方政府凑,不够就从俘虏手里缴!”任天侠打断他,“宁缺毋滥,够一个班就组班,够一个排就组排,先把技术骨干炼出来。”
接着他转向韩玉成:“玉成,炮兵团交给你。把各师零散的步兵炮、迫击炮全集中起来,哪怕只剩三发炮弹,也得攥成拳头。迫击炮留各部队配属,但炮弹统一管理,不许再让新兵瞎打浪费。”
韩玉成脸上绷着的线条瞬间松开,又赶紧收住:“司令员,炮手是个问题,咱们的人大多只见过炮,没摸过炮栓……”
“从俘虏里挑!”任天侠早有盘算,“上次清剿抓的那个国民党炮兵老兵,给你当教官。红石镇练射击准的新兵,挑一批来学,三个月内必须能实弹瞄准!”
最后,他看向陈峰和刚进门的陈山河:“你们俩带混成旅,组建特战队。既要能搞突袭,又要兼侦察,把各师的‘训练标兵’都挑走,小王那样的尖子优先。特战队要像钉子,扎进敌人后方摸清楚炮位、兵力部署,给炮兵和工兵指路!”
陈峰和陈山河对视一眼,齐声应道:“请司令员放心,保证练出尖刀!”
部署完新部队,任天侠的目光扫过后勤处长:“机枪团不单独建了,各团营把轻重机枪集中用,比散着强十倍。后勤、卫生这些活儿,各连营自己扛,混成旅协调支援。现在人员紧张,每一个兵都要用到刀刃上——一线多一分专业支援,就少一分伤亡!”
散会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冯子才刚走出指挥部,就被几个挖壕能手围住,“政委,挖战壕要留射击孔不?”“爆破引信留几秒最合适?”的问题此起彼伏;韩玉成则直奔一师驻地,盯着那门带弹痕的步兵炮摩挲,指尖一遍遍划过炮身;陈峰回去就贴出选拔告示,小王第一个冲过去报名,胸前的奖章晃得人眼晕。
任天侠却没歇着,他和谷士聪趴在地图上,红笔圈住了四平西南的狼山——国民党军暂编第二师驻在那,有一个炮兵营,还有十几辆装甲车。“整建制抓俘虏、缴装备,是建部队最快的办法。”任天侠的笔尖在狼山画了个圈,“通知各师,以后专挑有技术兵种的国民党部队打,不碰纯步兵,要‘闷声发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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