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的秋风吹得更烈了,高粱地翻涌着暗红色的波浪,穗子上的硬壳被风刮得 “沙沙” 响,落在一纵司令部的帆布帐篷上,像是细密的鼓点。
帐篷顶部的帆布被风扯得 “哗啦” 作响,边角处磨出的毛边沾着泥土和草屑,几根粗壮的木杆支撑着帐篷,底部用石块压实,防止被狂风掀翻。
司令员任天侠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军装肩上沾着几片干枯的高粱叶,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腰间扎着宽宽的牛皮腰带,别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驳壳枪,枪柄上缠着半旧的红绸,是妻子临行前亲手缝的。
他俯身盯着铺在木桌上的军用地图,地图边缘被反复折叠得发毛,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据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 “彰武” 二字,指腹沾着的红墨水像一滴凝固的血珠。
政委谷士聪蹲在一旁,手里翻着刚截获的敌军电报,纸页边缘被夜风刮得发卷,只是简洁汇报:“司令员,陈诚急调新六军二二六师进驻彰武,加锦州来的炮兵团,总兵力近万。”
参谋长夏清萍站在地图侧方,递上一份侦查报告,声音干练:“我纵两万七千多人,兵力占优,但彰武有柳河环绕,城墙虽矮,敌军依托河流布防,需速战速决。”
任天侠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圈出彰武北门,铅笔尖用力戳了戳,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随后把铅笔往案头的铁皮盒里一扔,发出 “当啷” 一声脆响。
他抓起个烤得焦黑的玉米啃了一大口,玉米粒崩在地图上,正落在国民党军新六军防区,玉米渣子顺着嘴角往下掉,他抬手用袖口一抹,留下一道黑印,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陈诚丢了法库,想在彰武补窟窿,可他忘了,我一纵的刀,从来没钝过。” 任天侠站起身,军装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驳壳枪的枪柄,他目光扫过帐篷里的将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师师长赵青山往前跨了一步,嗓门洪亮:“司令员,一师请战!”
任天侠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稳:“赵青山,你一师三个旅九个团,个个是硬骨头,给你打主攻,从北门突破。”
赵青山一拍胸脯,军装的衣襟被震得掀开一角:“放心司令员!一师连夜架浮桥,拂晓前必破北门!”
“沈敬山的炮兵团归你指挥。” 任天侠转身指向地图上的北门火力点,指尖划过城墙线,“先用炮火敲掉碉堡,再让步兵冲锋,别硬拼,我要的是速胜,不是伤亡。”
沈敬山往前一步敬礼:“请司令员放心!炮兵团炮弹备足,保证把北门炸出缺口!”
任天侠没再多言,转头看向二师师长张克昌,眼神陡然锐利:“张克昌,二师绕到南门,切断敌人逃往锦州的退路,锦州援兵一到,就地伏击,一个都别放跑。”
张克昌攥紧腰间的手枪,大声回应:“是!二师保证完成任务!”
“张守义,三师牵制东门敌人,守住柳河渡口。” 任天侠的目光转向三师师长,语气沉稳,“别让他们从东门突围,也别让康平的敌人过来增援,佯攻牵制,耗住他们。”
张守义点头:“司令员放心!三师就算围而不打,也不让一个敌人动弹!”
最后,任天侠看向混成旅旅长陈峰,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二道沟:“陈峰,混成旅驻二道沟,盯着沈阳方向,一旦陈诚派兵来援,立刻缠住,给攻城部队争取时间。”
陈峰急声道:“司令员,混成旅想打硬仗!”
任天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严厉,却又藏着期许:“机动部队的作用,比主攻还关键,沈阳的援兵敢来,我让你打个够,现在,按命令行事。”
陈峰低头:“是!”
散会后,任天侠留在帐篷里,夏清萍递上一杯热水,他接过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地图,指尖在彰武与沈阳之间的公路上滑动。
“夏清萍,电告东总,我纵预计拂晓进攻,最迟中午拿下彰武,请求友邻部队牵制沈阳敌军。” 任天侠放下水杯,声音平静,却透着胸有成竹。
夏清萍点头记录:“已经拟好电报,随时可以发。”
任天侠走到帐篷门口,掀起帆布帘,外面的秋风灌了进来,吹得他头发散乱,他望着远处暗红的高粱地,眼神深邃,手里的驳壳枪被握得发烫。
他想起拿下法库时的场景,想起战士们脸上的硝烟,想起陈诚摔茶杯的气急败坏,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对夏清萍说:“告诉各部队,拿下彰武,我请大家吃烤玉米,管够。”
夏清萍笑了笑:“战士们肯定干劲更足了。”
任天侠重新放下帆布帘,走到地图前,用红铅笔在彰武城内画了一条直线,那是一师的进攻路线,随后又在南门和东门分别画了圈,标注上 “伏”“牵” 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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