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人大行政楼下。
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响,像藏着无数细碎的叹息。
江初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挡住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冷风里。
那双眼曾经盛满高傲,如今却像被抽干水的井,黑得吓人,也空得吓人。
三楼中间办公室的灯在夜色中亮着,像一块被加热的炭。
她知道,杨帆一个小时前刚刚进去,这会应该快下来了。
她在冷风里站了快半小时,高跟鞋的细跟踩在冷硬的水泥上。
每动一下都硌得脚疼,可她没敢挪,这是她最后能抓住的机会。
这些日子,她过得很不好。
上次挑唆杨旭打了杨帆后,薛玲荣虽然没明着怪她,却也断了对江家的扶持。
之前答应帮江父牵线的生意,后面也不了了之。
她没办法,只能主动提出陪杨旭去国外读书,才换来了薛玲荣的好脸色。
“月月,你看我新写的歌!”杨旭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他拿着个破吉他,弹得乱七八糟,歌词更是直白得可笑。
“『我爱你就像爱汉堡,每天都要咬一口』。怎么样?比杨帆那首《华夏少年说》好听吧?”
江初月当时强忍着恶心,挤出个笑:“好听,比杨帆的还好听。”
可转身回到房间,她就忍不住干呕。
杨旭的“音乐天赋”,在她听来连噪音都不如,可她得忍着。
江家因为针对扬帆科技被业内唾弃,江家需要薛家的帮助,她没资格挑三拣四。
她承认第一次见杨帆时,是抱着玩弄的心思。
仗着自己有家族帮扶,加上听说杨帆是不被重视的弃子,性格孤僻。
她就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看看杨家两个儿子被他耍得团团转。
想看看杨帆被自己吸引,却又得不到的样子。
可接触后才发现,这个男生身上全是矛盾的闪光点:
他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却能写出惊艳的歌词;
他对人疏离,却会帮贫困同学、夜校下岗职工找寻生路;
他被薛家欺负时不卑不亢,转头就能做出 E 职通这样的公益平台。
她开始忍不住靠近他,故意在他上课时坐到一旁。
假装偶遇跟他搭话,甚至偷偷模仿他喜欢的白衬衫款式。
可他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对她的示好要么无视,要么冷淡地避开。
后来她气不过,才想动用家族关系打压他,让他服软。
甚至挑唆杨旭去打他,想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可看到他被打后依旧挺直的脊背,她心里却疼得像被针扎。
直到昨天,杨旭说要帮她收拾去澳洲的行李,她才彻底慌了。
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踩出落荒而逃的错乱。
当晚,她没敢住在别墅里,而是偷偷跑回了学校。
她把杨旭送的所有磁带扔进垃圾桶,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浏览器。
她输入“杨帆”关键词,跳出满满十几页的新闻介绍:
少年天才、白手起家、24 小时营收 1500 万、公益捐赠 328 万……
每一行字,都像钉子,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她抱着膝盖坐到天亮,镜子里的自己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跟着杨旭去澳洲,她就再也见不到杨帆。
不是地理意义上的“见不到”,而是“两个世界”意义上的消失。
这个念头,比任何恐吓都让她胆寒。
她不想跟杨旭去那个连语言都不通的国家。
更不想一辈子跟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绑在一起。
“杨帆!”
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从行政楼出来,江初月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
江初月穿着米色风衣,腰带系得紧紧的,像怕风把她吹跑。
她脚下是一双不合时宜的细高跟,鞋跟太尖,站在水泥地上直打颤。
四目相对,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灯管电流声。
杨帆皱了皱眉,选择绕开她直接走。
江初月横向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只好停下脚步,声音礼貌却疏离:“有事?”
他的语气很淡,没有惊讶,也没有不耐烦,就像在问一个普通同学。
这平淡像根针,扎得江初月鼻子一酸。
“杨帆,”她咬着唇,声音带着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我……我要跟杨旭去国外了,一周后就走。”
杨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她眼泪没忍住掉下来,砸在冰冷的地上。
“我知道以前的我很坏,不该挑唆杨旭打你,不该耍你……可我后来真的喜欢你了,我可以跟杨旭断了,不去国外,甚至帮你对付杨家……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动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放下了所有自尊,像个乞讨者,等着他的回应。
她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对,可她真的想抓住这最后一点希望。
只要他说有,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杨帆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推开了她抓着胳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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