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案子能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别忘了。
绑架案发生后,杨帆授意张涛撰写的那一篇声讨社会保障体系、呼吁保护创业者安全的长文。
在 2001 年国家正式加入世贸组织(WTO)这个极其特殊而敏感的时间节点。
将一个“创新型企业的年轻创始人差点因恶性犯罪而导致公司破产、项目夭折”的案例。
血淋淋地摆在了台前。
“如果连企业家的基本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有效保障,如果我们本土孕育的创新火种随时可能被这种恶性事件掐灭,我们还谈什么优化营商环境?拿什么去跟国际规则接轨?”
某位部级领导的案头,摆放着关于此事件的内部简报。
而京都检察院这边,气氛同样凝重。
会议室里,几位高层负责人正围坐在长方桌旁,重点讨论杨旭绑架案。
“这个案子,现在的社会关注度太高了,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
检察长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入世在即,全世界的目光都在某种程度上盯着我们,盯着我们的市场规则和司法环境。”
“杨帆是当下备受瞩目的青年创业代表,E 职通又是惠及千万学生、带有普惠性质的公益项目,这个案子的最终判决,不仅关系到受害者与加害者个人,更关系到司法的公信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国际社会对我们营商环境的观感。”
“从我们审查的情况看,证据链非常完整,绑架、勒索、非法拘禁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一位负责此案的主诉检察官补充道,他翻动着面前的卷宗。
“至于对方提出的所谓杨旭『间歇性精神疾病』的证明,经过我们委托权威机构的重新鉴定,确认系伪造。目前对方在网络上发起的这场舆论攻势,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混淆视听,试图给司法审判施加压力。”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但现在网上的争议和噪音确实很大,而且……我们也接到了几位不便具名的老领导的电话『关切』,所以,主审法官的人选确实需要慎重考虑。”
“压力再大,也要顶住!”检察长的语气斩钉截铁。
“不管最终由哪位法官主审,都必须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底线!至于某些人试图通过操纵舆论、甚至贿买关键证人来干扰司法进程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涉嫌违法,后续我们可以并案调查,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
“诸位,这个案子,必须办成经得起历史和法律检验的铁案!既要给公众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也要给所有兢兢业业的创业者,一个安全、安心、可以预期的发展环境!”
这些微妙而坚定的风向变化,薛玲荣并非毫无察觉。
但此刻的她,如同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能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一天后的傍晚,天色阴沉。
薛玲荣和她的律师团队经过多方打点、耗费了巨大代价,终于获得了跟杨旭见面的机会。
当杨旭拖着沉重的脚镣,在两名看守的押解下,从厚重的铁门后面蹒跚着走出来时,薛玲荣的心脏骤然收缩,几乎不敢认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的青年,就是她那个曾经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儿子。
短短几天不见,杨旭面色惨白如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杨旭看到了薛玲荣,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浑浊的泪光,他猛地扑到通话器前,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恐惧。
“妈!妈!救我!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坐牢!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看着儿子这副惨状,薛玲荣的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也跟着决堤般流了下来。
“小旭,我的儿……你听着,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能让你少坐几年牢……”
她强忍着悲痛,语速飞快地对着通话器说道,几乎是字字泣血。
她快速而清晰地重复着那个早已制定好的计划:
首先,让杨旭找到一起绑架的同伙,让他们俩出来顶罪,扛下所有罪责,要钱给钱要什么给什么。
然后杨旭在法庭上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长期遭受兄长杨帆的霸凌、并被其抢夺了本应继承的家族股份,精神崩溃,才一时冲动做出了极端行为。
同时,必须坚持自己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作案时完全处于无法辨认和控制自己行为的状态。
“妈,这样……这样真的行吗?法院会信吗……”杨旭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必须这么说!没有别的路了!”薛玲荣的声音陡然拔高。
“妈妈已经给你找好了全京都最好的辩护律师!只要你严格按照我教你的去说,在法庭上表现得好,我们一定可以争取到最低的刑期!你一定要相信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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