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舟一步踏出那扭曲波动、光怪陆离的秘境光门,周身似乎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来自山谷深处那场血腥搏杀的铁锈气息。但他面色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最深处,一抹历经生死淬炼、斩断过往羁绊后的冰冷与决绝,如同万年寒冰,昭示着这三日秘境之行绝非寻常。他刻意让步丶显得虚浮踉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呼吸时而急促浅短如同窒息,时而变得微弱绵长几不可闻,将一个重伤未愈、历经磨难才侥幸生还之人的虚弱与疲惫,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就这样与周遭那些或兴奋地交流收获、或疲惫地瘫坐在地、或身上挂彩带伤的其他家族子弟混杂在一起,毫不起眼。
早已如嗅到血腥气的秃鹫般守候在光门之外的穆洪,阴鸷的目光如同两把刮骨钢刀,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踉跄走出的穆家子弟。当他的视线捕捉到穆云舟竟是孤身一人、且周身气息“萎靡”到极点时,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他立刻排开众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穆云舟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语气急切中压抑着几乎无法控制的惊惶与怒火:“云舟!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了?!林儿他们呢?!穆峰他们人在哪里?!”
穆云舟迎上他那几乎要喷出火来、蕴含着噬人杀意的目光,脸上适时地、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劫后余生的后怕,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旧风箱,微弱得需要凑近才能听清:“三…三长老…秘境里面…太大了,而且危机四伏…我们进去后不久,就…就遭遇了一大群不知从何而来的狂暴妖兽冲击…队伍瞬间就被冲散了…我…我身受重伤,勉强躲藏在一个石缝里熬了三日…再、再也没能见到林哥和穆峰他们…” 他说到“重伤”和“躲藏”时,恰到好处地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身形晃了晃,仿佛随时都会因气力不支而瘫软在地。
穆洪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从皮到骨看个通透,一股强悍而充满冰冷审视意味的神识,毫不客气、近乎粗暴地扫过穆云舟的全身经脉、丹田乃至灵魂波动,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灵力运转不谐、或是隐藏实力的蛛丝马迹。他清晰地“看”到,穆云舟体内灵力虚浮不稳,如同无根之萍,几条主要的经脉之上,隐隐有着新旧交织的损伤痕迹,气血也亏空得厉害,修为气息更是摇摇欲坠地维持在原初境三重左右,与进入秘境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完全符合一个重伤濒死、侥幸逃生的模样。
但这表象,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底发寒,完美得像是经过最精心的算计。穆洪眼底的阴沉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滴落出来,他绝不相信,穆林五人会如此巧合地全部葬身兽口,而唯独这个他一直视为眼中钉的旁系杂种,能如此“幸运”地活下来!那祠堂中穆林本命魂灯熄灭前传回的最后、虽然模糊却杀意凛然的影像碎片,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心惊肉跳,几乎可以肯定穆林之死与穆云舟脱不了干系!
“走散了…好一个走散了!”穆洪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先回去,给老夫好好‘养伤’!此事,关乎我穆家五位核心子弟的性命,家族定会动用一切力量,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任何人蒙混过关!”他特意加重了“养伤”二字的读音,其中的威胁、警告与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冰锥般刺向穆云舟。
穆云舟低眉顺目,完美地掩去眼底一闪而逝、比万年玄冰更冷的寒芒,语气依旧“虚弱”地回应:“是…云舟明白,谨遵三长老之命。”他拖着那副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虚弱”不堪的身躯,在各方势力或好奇、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走回那座高墙大院、看似庇护实则暗流汹涌、杀机四伏的穆家囚笼。
回到那处位于家族最偏僻角落、简陋得甚至有些破败的院落,穆云舟反手将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插上门栓。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枚在秘境角落偶然所得、品阶不高却足够实用的低阶隔音符箓,指尖灵力微吐将其激活。一层淡不可见的微弱光晕如同水波般流转开来,将整个小屋与外界的声音和寻常灵力波动暂时隔绝开来。做完这一切,他脸上所有伪装的虚弱、疲惫与悲伤瞬间褪去,如同揭下了一张面具,腰背如标枪般挺直,眸中精光内蕴,深邃如星空,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哪还有半分受伤萎靡的样子?灵泉空间传来的清凉气息,让他时刻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意识沉入灵泉洞天。空间内依旧宁静祥和,清澈的泉水汩汩流淌,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生机气息,滋养着这片神秘的土地。他心念一动,取出一小捧甘醇的灵泉水服下,温和却磅礴精纯的能量迅速化开,如同最细腻的暖流,滋养抚平着连日来因伪装和警惕而略显疲惫的心神,并悄然净化着那场生死搏杀所不可避免沾染上的细微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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