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舟的靴底碾过散落的玉石碎屑,在寂静的古径尽头发出的刺耳声响,仿佛打破了这片星骸之地千万年的沉寂。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历经沧桑的星辰祭坛赫然矗立在破碎的大地之上,祭坛边缘的石阶早已风化崩裂,散落的石块与星尘混杂在一起,透着一股亘古的荒凉。
七根象征北斗的星柱曾是祭坛的骨架,如今却已断裂其三,残存的四根也倾斜欲坠,柱身上古老的星轨刻痕大多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只有零星几处凹槽中还残留着微弱的星辉,在幽暗中忽明忽灭,像是濒死者最后的呼吸。祭坛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壑沟,幽蓝色的星焰如同跳动的生命脉搏,从地脉深处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带着灼人的热浪,将周围残存的碑文映照得明灭不定,那些扭曲的字符仿佛在火焰中挣扎、嘶吼。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冥气的腐臭扑面而来,甚至盖过了星焰带来的灼热气息,呛得穆云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祭坛边缘,三具尸体以一种诡异的三角阵型倒伏在地,肢体交缠,姿态扭曲,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
他目光扫过,心头微沉——那名青衫修士的云纹长剑斜斜插在冥族战士的颅骨中,剑身透脑而过,剑柄兀自微微颤动,可见这一剑刺出时的狠厉与决绝;然而修士自己的胸口却被星族构装体的水晶长枪完全贯穿,枪尖从后背破体而出,带出的鲜血在祭坛灰黑色的地面上泼洒出蜿蜒的痕迹,如同一道凝固的血泪,触目惊心。另一侧,冥族战士的利爪深深嵌入星族构装体的胸腔,指骨几乎捏碎了其中枢符文核心,构装体眼中的光芒早已熄灭,躯体表面的晶石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但它的水晶长枪也同样精准地刺穿了冥族的咽喉,枪身还沾着黑色的粘稠血液。三方竟是在同一时刻,以命换命,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局,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们临死前的不甘与戾气。
穆云舟强忍着尸身散发出的腥腐气息,蹲下身仔细探查。他从青衫修士已然僵硬的怀中摸出一块冰凉的身份玉牌,玉牌边缘光滑,显然被常年摩挲,上面镌刻的剑纹苍劲有力,隐约能看出属于某个隐世剑道宗门的印记;冥族战士的骨甲缝隙中,卡着一枚阴气森森的骨片,上面刻满了扭曲如蛇的符文,符文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雾,即便主人已死,仍透着一股侵蚀神魂的阴邪之意;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星族构装体破碎的核心时,一块鸽子蛋大小、依然散发着温润星光的星辰水晶一声脱落下来,落在掌心带着一丝微弱的震颤,水晶内部仿佛有细碎的星砂在缓缓流动。
他下意识地将星辰水晶与怀中贴身存放的堕星核碎片一同置于掌心。几乎就在两物相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星辰水晶骤然亮起,发出刺眼的莹白光芒,投射出一幅悬浮在空中的残缺星图光影,星图上的脉络如银线般交织,其中一条最为清晰的轨迹,直指祭坛后方那片被更多断壁残垣掩埋的区域,仿佛在指引着某个隐藏的秘密。而几乎在同时,堕星核碎片剧烈震颤起来,频率越来越快,表面升腾起缕缕黑雾,那黑雾竟与周围喷涌的幽蓝星焰产生了诡异的交织——黑与蓝在半空中扭曲、缠绕,时而相互吞噬,时而彼此融合,最终形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图案。穆云舟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图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那图案,赫然与他初入陨星幽原时,仰望天穹所见的破碎星辰布局一模一样!
这……!穆云舟心头巨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难道这整片陨星幽原,都与这祭坛、与这堕星核碎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这片埋葬星辰的坟墓,本身就是某种巨大布局的一部分?
未及深思,祭坛下方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沉重锁链拖曳之声,那声音沉闷而缓慢,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脉深处苏醒,每一次拖拽都让整个祭坛微微震颤,脚下的碎石随之跳动。紧接着,周围喷涌的星焰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召唤,骤然变得狂暴起来,疯狂地向祭坛中央汇聚,原本分散的幽蓝火焰在半空中凝聚、塑形,眨眼间便化作三道清晰的人形轮廓!
左侧,由纯粹星焰构成的星族构装体轮廓分明,眼眶中燃烧地上那着与具玉石尸体同源的冰冷星光,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柄闪烁着锋芒的光芒长枪,枪尖直指穆云舟的眉心;右侧,冥族战士的轮廓被黑雾与星焰共同勾勒,骨甲狰狞毕露,利爪闪烁着幽绿的毒芒,周身散发着与古径上那具冥族尸体如出一辙的污秽气息,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咆哮;而最让穆云舟通体冰寒的是居中那道身影——那赫然是由星焰模拟出的青衫修士残魂,面容虽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剑意,手中那柄由星光凝聚的长剑,带着与玉牌剑纹一致的凌厉锋芒,如跗骨之蛆般锁定了他的气息,让他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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