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在距祭坛大殿百步之遥时,骤然驻足。眉心的轮回道韵传来撕裂般的悸动——并非预警可见之敌,而是维系此方天地的某种核心平衡,正从内部被强行撕裂。
“玄石的‘光’正在熄灭……”她心头一凛,身形加速的同时,指尖已在袖中勾勒出半个防护法印,灵力暗涌,如箭在弦。
冲入殿内的景象,比最坏的预感更为骇人。中央那座承载光脉根源的玄石,此刻如罹患恶疾,周身流畅运转的银红脉络大片黯淡、褪色,仿佛生命力被无形之物疯狂抽吸。数名值守修士面如金纸,嘴角溢血,他们的灵力甫一接触玄石,便被一股粘稠阴冷的力场狠狠弹开,甚至隐隐有被反向侵蚀、同化的迹象。
“苏前辈!”资历最老的道人强压翻涌气血,声音惊惶,“玄石核心骤然失温!守护大阵未能全开,这阴寒……竟能直蚀本源!”
苏瑶眸光如电,瞬间洞察关窍。她未贸然出手,而是引一缕轮回道韵细察,目光扫过基座周遭已然黯淡的古老阵纹。“非是阵法无效,”她声沉如水,瞬间定住场面,“此阵根基,在于维持内外能量阴阳平衡。此刻阴寒非是外袭,而是自光脉内部滋生污染,阵法判断依据已然失衡,故形同虚设!”
话音未落,她腰间顺脉牌自主激发的护主青芒,刚触及玄石异动气息,便如琉璃撞岩,“嘭”地彻底崩碎!巨力反震让她踉跄一步,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逆袭而上,右臂瞬间覆盖薄霜,冰层之下,细密黑纹如活物般扭曲蔓延,直侵道基。
她视线死死锁定玄石核心——那里,本该光华最盛之处,竟覆盖着一层不断增厚、散发绝对死寂的黑霜!
“阴脉秽气……竟能通过光脉网络‘反向污染’,直指核心!”苏瑶明悟,此乃针对能量本源的“法则”层面攻击。
她毫不犹豫取出最后通灵草汁液,左手掐诀,引动汁液中磅礴生机,在掌心上方化作一团充满生命律动的碧绿光晕。“唯以至纯生机为引,光脉为桥,玄石为基,构建内循环,方能暂遏此浊!”她清叱一声,正欲将光晕打向黑霜。
“轰隆——!”
祭坛外部传来支撑结构断裂的沉闷巨响!殿内众人心神俱震,那道连接内外的光脉桥梁投影,彻底熄灭!
以此为号,玄石心脏处的黑霜如同注入狂暴能量,瞬间暴涨,化作蠕动着的黑色茧房,眼看就要将玄石核心彻底封死吞噬!
“来不及了!”苏瑶眼神一厉,托着生机光晕的左手猛然下压,拍向黑霜外围,同时右手指尖逼出一道凝练至极、蕴含本命道韵的青色灵光,如执手术刀,不顾一切刺向黑霜核心,欲在完全闭合前与内部玄石之心建立直连!
“嗤——!”
道韵与阴寒本源轰然对撞!苏瑶右臂彻底麻木,冰层加厚,黑纹愈发狰狞,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脸色惨白。
千钧一发之际——
“苏瑶!退开!”
慕云舟身影如疾电掠入,玄石吊坠在其掌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光,纯粹霸道,似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他一把揽住苏瑶几近冻僵的身体,将全身灵力灌入吊坠,使之化为一柄燃烧的银色利剑,带着一往无前之势,狠狠刺入即将完全闭合的黑色茧房!
“滋啦——!!”
银光与黑霜悍然碰撞,发出刺耳锐响。黑气疯狂翻滚蒸发,慕云舟却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未流已被冻结。一股精纯暴戾的阴寒本源顺吊坠倒灌反噬,整条右臂瞬息失去知觉,青紫冻痕如死亡蛛网急速蔓延,每道纹路皆散发刺魂寒意,直逼心脉!
“就是现在!三灵相护,其义自现!”苏瑶强忍右臂道基被蚀的眩晕剧痛,厉声提示。
慕云舟心领神会,以尚能活动的左手引过那团碧绿生机光晕,将其与自身炽盛银光强行融合,双掌猛推,将这融合“生”与“净”的希望之光,精准灌入被银剑破开的黑霜核心!
奇迹诞生!温润生机并未与霸道银光相抵,反如包容一切的母体,细细包裹、渗透黑霜每道死亡纹路,将其阴浊之力安抚、中和、瓦解;而得生机助力的璀璨银光,威势暴涨,由内而外将顽固黑霜彻底炼化、驱散!
“嗡——!”
一道古老恢弘的金红光纹自玄石心脏最深处浮现,如复苏脉搏,瞬间流遍玄石全身。光纹所过,黑霜如潮退散,黯淡脉络重焕光华,磅礴能量再度流转!玄石不仅复原,其光芒更显纯粹内蕴,恍若经历破而后立的淬炼新生。黑霜散尽刹那,慕云舟借吊坠连接,惊鸿一瞥玄石心脏深处一闪而逝的古老纹路——其形态韵味,竟与兽皮卷所载“三灵珠”印记及黑木林镇阴碑刻痕,隐隐呼应!
危机暂解,两人近乎脱力,勉力站稳。慕云舟摊开手掌,掌心青紫冻痕依旧狰狞,散发不祥寒气。苏瑶立刻取秘制药膏小心涂抹,药力与阴寒对抗,发出细微“滋滋”声响。
“阴脉本源之力,较推演更为诡诈,竟能绕过外防,直污光脉核心。”苏瑶凝视那可怖伤势,感受自身道基如附骨之疽的侵蚀,声带余悸,“此非寻常阴性能量,更像具备自我‘意志’的活体污染。”
慕云舟重重点首,目光如铁投向黑木林方向:“黑木林封印,已至崩边缘。明日拂晓,必须出发,再无回旋。待阴脉本源彻底苏醒显化,祭坛倾覆,只在顷刻。”
苏瑶深吸一气,正欲回应,殿外广场异象再生——那三株天地灵应的通灵草,所有叶片无风自动,齐指黑木林,其上金红光点以前所未有之频疯狂闪烁,那急促至极致的光芒,不仅是严峻警示,更似在进行某种古老的、跨越时空的呼唤,急切召唤着能齐聚“三灵”之力之人。
两人默然对视,一切已不言而喻。黑木林,已非抉择,而是必须共同直面并终结一切的最终战场。玄石心脏深处那惊鸿一瞥的纹路,如同无可辩驳的坐标,将他们命运与失落的“三灵珠”传说,紧紧捆绑。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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