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拿起册子，指尖拂过扉页，上面“护脉非一时之事，需以阵眼为基，以晶石为引，代代相承”的字迹，是他十年前补写的，当时他已算出自己的寿元只剩二十年，便想着把毕生研究的护脉之法都记下来，连最细微的控力技巧都没放过。翻到夹着泛黄纸页的那一页，纸上用墨笔画着灵脉谷的深层阵眼分布图，每个阵眼旁都用红笔标着温养时间、所需物资，连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守谷阵眼每五年温养一次，需两枚百年份脉晶石，注一成灵力；本源阵眼每十年温养一次，需四枚破邪符、一枚脉晶石之核，注两成灵力”。在“本源阵眼”的标注旁，他还写了行小字：“瑶儿，本源阵眼邪气最重，贴符时要按等边三角摆，符与符间距一尺，别记错了”，这是他去年补的，就怕苏瑶日后忘了细节，走了弯路。

从石屋出来，穿过灵脉竹林，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了本源阵眼——这处阵眼比守谷阵眼大了一倍，石台是暗紫色的，台面上的黑雾比守谷阵眼浓了不少，像一层薄纱裹在上面，黑雾里还能看到细小的邪纹在蠕动，看着就让人心里发紧。穆云舟从袖中取出四枚破邪符，符纸是用北境的冰蚕丝混合灵脉树老皮制成的，摸起来又软又韧，符面上的“镇邪纹”是他亲手画的，画的时候用了灵脉火，所以每道纹路都透着淡金光晕，连符角都烙了个小太阳印记。这符是他三年前做的，当时特意带苏瑶去北境采冰蚕丝，北境冷得很，苏瑶冻得鼻尖通红，却还是跟着他一起选蚕丝，还说“穆师父，等我学会画符了，就帮你做这个，你就不用跑这么远了”，如今符还在，那孩子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他按分布图上的标注，将四枚破邪符分别贴在阵眼四周，每枚符之间的距离刚好一尺，摆成一个规整的等边三角——贴的时候他特意用指尖量了量，确保没偏差，就像当年教苏瑶贴符时一样，总怕她摆歪了影响效力。最后，他将那枚脉晶石之核轻轻放在阵眼中央，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起两成灵力——这力道他测算过无数次，多一成会损伤阵眼深处的灵脉本源，少一成又引不动足够的净化力，当年他教苏瑶控力时，还特意让她用这力道练过半个月，就怕她日后处理阵眼时出岔子。灵力缓缓注入晶石，晶石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顺着阵眼的纹路蔓延开，与四枚破邪符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半丈宽的莹白光罩，将整个本源阵眼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黑雾在光罩里剧烈翻滚，像疯了一样撞向光壁，却每次都被弹回去，还会消散掉一部分，没一会儿，黑雾就从浓黑变成了淡灰，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光罩的暖意裹着，慢慢散在空气里。阵眼的光纹彻底亮了起来，淡紫色的石台被白光映得泛着暖光，光纹顺着灵脉主干往谷外蔓延，穿过竹林、绕过守谷阵眼，一直延伸到谷口，与灵汐洲、玄脉大陆的灵脉光纹遥遥呼应，像一条莹白的巨龙，将温暖的灵脉之力洒向远方的每一寸土地。

穆云舟站在台边，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他守了灵脉一辈子，从年轻时跟着师父学护脉，到后来收苏瑶为徒，再到如今布下这灵脉谷的阵眼，终于能放心些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用灵脉木做的笔，笔尖蘸了灵脉墨，在《灵脉守护录》的最后一页补写下一行字：“瑶儿，灵脉谷二阵眼已加固，温养时切记‘轻旋凝气’‘精准控力’，勿用蛮力，勿省晶石。护脉盟库房第三格，我备了十枚百年脉晶石、二十张破邪符，不够再去取”，落款处画了个小小的太阳——这是他和苏瑶约定的“安全”标记，她小时候只要看到这个标记，就知道事情办得稳妥，没危险。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洒在灵脉谷里，把竹林、石屋都染成了暖色调。穆云舟走出灵脉谷，谷口的巨石缓缓合上，“护”字印记重新变得淡不可见，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他摸出怀里的布包，布包是苏瑶去年给他缝的，上面绣了个小太阳，里面装着：三枚备用脉晶石、五张破邪符、一张画着灵脉谷路线的纸条，还有一张苏瑶小时候画的涂鸦——画的是他和她在护脉盟的石台前认灵脉纹，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太阳。他要把这布包悄悄放在苏瑶的行囊里，不用告诉她，等她日后需要来灵脉谷，看到布包就会明白，他早为她铺好了所有的路。

晚风掠过，带着灵草的香气和灵脉的暖意，穆云舟转身往护脉盟的方向走去，背影渐渐融在暮色里。他知道，自己的寿元或许不多了，但只要苏瑶循着他的指引走下去，这灵脉的暖意，这守护的责任，就会像太阳一样，永远留在这片大陆上，一代又一代，传下去。

（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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