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轮回本源的淡蓝碎光，在穆云舟汗湿的发梢打了个旋，又被光网散出的暖意烘成细雾，黏在他颈间的衣领上，凉得发渗。他撑着镇魔剑半跪在地，靴底碾过浮台上未干的漆黑汁液——那是虚无触手残留的毒涎，刚触到靴面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蚀得皮革泛起焦痕，一股带着腥气的寒意顺着靴底往上渗，却远不及左臂传来的钝痛来得猛烈。

方才为护苏瑶斩向触手时，虚无之力的余毒已顺着虎口的伤口钻进经脉，此刻正像无数带刺的细虫，在他左臂的血肉里钻来钻去，连呼吸都带着牵扯般的疼。他下意识地蜷了蜷左手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有些滞涩。

“先处理伤口。”苏瑶蹲下身，指尖凝起暖金色灵力，刚触到他虎口崩裂的血痂，便被穆云舟轻轻推开。他抬眼望向天际那道仍未闭合的虚无裂缝，眉峰拧得更紧：裂缝边缘的空间还在轻颤，像被揉皱的锦缎般不断起伏，偶尔有几缕黑烟挣脱光网束缚，拖着细长的尾迹落在海面上，瞬间将一片碧蓝染成墨色，又很快被轮回本源的蓝光包裹、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裂缝只是稳住，没彻底封死。”穆云舟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他伸手抹去额角混着血的汗水，指腹触到滚烫的皮肤，才惊觉自己竟在发烫，“你看浮台的符文。”他抬手指向脚下——之前被触手砸出的裂缝里，正有极淡的黑气顺着符文纹路往上爬，像条蛰伏的小蛇，悄无声息地往阵眼游去，“萧战霆前辈留下的阵眼，撑不了太久。”

苏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指尖灵力骤然凝聚，化作三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快得只剩一道金芒，瞬间钉在黑气的首尾与中段。黑气在金针上剧烈扭曲挣扎，发出尖锐的“滋滋”声，虚无之力不断外溢，却被金针的灵力死死困住，片刻便消散无踪。可她指尖的灵力却微微颤动，显然刚才那一下耗了不少心神：“是虚无本源的碎片，藏在石缝里了。要是顺着阵眼钻进镇魔剑，剑里的道魔二气会被污染，咱们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穆云舟扶着镇魔剑站起身，剑身的嗡鸣比刚才弱了几分，原本交织的道魔二气中，淡金色灵力隐隐滞涩，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似的。他低头看着剑柄上的血痂，突然想起什么，右手伸进怀中摸索——指尖触到一块温润硬物时，才松了口气，缓缓摸出半旧的淡青玉佩。玉佩边缘被磨得光滑，中间刻着繁复的轮回纹，正是萧战霆当年塞给他的，那时老前辈拍着他的肩说“往后阵眼不稳，这东西能救急”，之前激战中竟忘了它。

穆云舟抬手将玉佩按向阵眼凹槽，指尖刚触到冰凉石面，玉佩便发出柔和白光，顺着凹槽符文迅速蔓延，像流水般淌进浮台裂缝，将渗黑气的缝隙一一封住，连一丝虚无之力都漏不出来。

“这玉佩...”苏瑶凑上前，看着白光与光网的柔蓝交织，眼中满是惊讶，“是用轮回本源炼的？寻常玉石可引不出这么纯的本源之力。”

“前辈说，是他在轮回海心守了三年，每天用自身灵力温养，才凝出的‘镇隙玉’。”穆云舟轻轻喘了口气，左臂痛感愈烈，他不得不将大半灵力聚在经脉里压制痒意，说话都带几分吃力，“但这玉只能暂时封缝，要彻底补上，得找齐三块‘本源石’——前辈留了手记，说石头藏在三界三个禁地，每块都能引动轮回海本源之力，三块凑齐才能闭合裂缝。”

他话音未落，远处海面突然传来急促破空声，三道身影在天际划出道道银线，越来越近——为首的是玄清观掌门玄机子，灰布道袍衬得须发更白，却丝毫不见老态，身后两个年轻弟子各提雕花木盒，盒身刻着太极符文，透着纯净的道家灵力。

“穆道友！苏道友！”玄机子刚落浮台，目光扫过裂缝与浮台痕迹，眉头瞬间皱成川字，“方才观里天象镜异动，见虚无之气外泄，便带‘镇邪符’赶来，可还来得及？”他打开木盒，数十张黄符整齐叠着，朱砂画就的镇邪符文泛着淡金光，凑近能闻到檀香与朱砂的清苦气息。

苏瑶接过一张符纸，温润的道家灵力顺着指尖钻进经脉，驱散了几分疲惫：“玄清观的‘镇邪符’能暂压虚无之力，正好加固浮台符文，免得再渗黑气。”她转头见穆云舟脸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脸颊滴，连站着都不稳，忙伸手扶住他：“你先坐下，我用灵力帮你逼余毒，不然赶路撑不住。”

穆云舟刚想拒绝，便被玄机子按住肩膀。老道长的手很稳，带着灵力暖意，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穆道友，身子是根本！那三块‘本源石’，极北冰焰窟有冰火禁制，西荒万魂渊藏满怨魂，东海归墟岛有吞魂海妖，每处都凶险万分——你要是倒下了，谁牵头找石封缝？”

穆云舟看着玄机子的严肃神色，又瞥见苏瑶眼中的担忧，终于点头，在浮台边缘坐下，挽起左臂袖子——皮肤下竟爬着蜿蜒黑气，是虚无余毒顺着伤口扩散留下的痕迹，像一条条小黑蛇，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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