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透的荷叶被收进竹篮时，日头已偏过中天。穆云舟提着竹篮往屋里走，苏瑶则去厨房取鱼竿——竿子是前几日在集市“老周渔具铺”买的，竹制的竿身透着浅黄，线轴上还缠着新换的棉线，她特意在鱼钩上挂了块腊肉丁，是早上切剩的，用来钓荷塘里的鲫鱼正好。
“把芦苇刀带上吧，荷塘边的芦苇长得密，得割开条路。”穆云舟从门后拿起把短刀，刀鞘是用老槐树枝做的，还带着淡淡的木香味。苏瑶接过刀，别在腰间的布带上，又往竹篮里塞了块粗布——“一会儿编篮子时垫着，免得芦苇茬扎手”。
两人并肩往荷塘走，青石板路被晒得暖融融的，鞋底踩上去带着点烫意。路过李叔家时，院门开着，李叔正坐在院里编竹筐，看见他们就笑着招手：“去荷塘呀？西边的芦苇刚抽新穗，编篮子正好！”苏瑶停下脚步，笑着应：“谢谢李叔提醒，等编好篮子，给您送两个尝尝！”
荷塘边的风比院里凉些，刚走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苇香。岸边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青绿色的苇叶随风晃，穗子上的白絮飘得满空都是，像撒了把碎雪。穆云舟握着短刀走在前面，轻轻割开挡路的苇叶，刀刃划过苇杆时发出“咔嚓”的轻响，很快就辟出条窄路。
“你看，这片芦苇长得多好，秆子又粗又直。”苏瑶蹲下身，摸了摸身边的芦苇秆，指尖能触到秆上细细的纹路，“选这种刚抽穗的，编出来的篮子又结实又好看。”穆云舟也蹲下来，帮她挑选芦苇：“我来割，你在旁边选，小心别被苇叶划伤手。”
他割芦苇的动作很轻，每割下一根，就用布擦去秆上的绒毛，再递给苏瑶。苏瑶把芦苇按粗细分类，粗的放一堆，用来编篮底；细的放另一堆，用来编篮身。阳光透过苇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苇絮飘落在苏瑶的发间，穆云舟伸手帮她拂去，指尖带着点苇叶的清香。
割了半筐芦苇，苏瑶说：“先歇会儿吧，咱们钓会儿鱼，晚上做鱼汤。”穆云舟点点头，把鱼竿递她，自己则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看着她往荷塘里抛线——鱼钩带着腊肉丁，轻轻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荷塘里的鲫鱼很机灵，没一会儿浮漂就动了动，苏瑶手腕轻抬，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钓了上来，银闪闪的鳞片在阳光下格外亮。
“真厉害，刚抛下去就钓到了。”穆云舟走过去，帮她把鱼放进竹篮里的小水桶里，桶里的水是刚从荷塘里打的，带着点荷叶的清香。苏瑶笑着说：“是你挂的腊肉丁香，鱼儿都爱吃。”说着又抛了一竿，没一会儿又钓到一条，比刚才那条还大些。
两人钓了半个时辰，小水桶里已装了五条鲫鱼，苏瑶收起鱼竿：“够了，晚上做鱼汤，再炒个青菜，正好。”穆云舟提起竹篮，里面装着芦苇和鱼，沉甸甸的，却很踏实。往回走时，路过陈阿婆的菜园，陈阿婆正摘青菜，看见他们桶里的鱼，笑着说：“哟，钓了这么多鱼呀？我家的青菜刚长好，给你们拔两把，配鱼汤正好。”
苏瑶连忙道谢，陈阿婆从菜园里拔了两把青菜，绿油油的，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这青菜没打药，洗干净炒着吃，清甜得很。”穆云舟接过青菜，用粗布包好，放进竹篮里：“谢谢阿婆，等会儿鱼汤煮好，给您送一碗尝尝。”
回到小院，苏瑶先去处理鱼，穆云舟则把芦苇放在院角的石桌上，用温水泡着——“泡软了编起来更顺手，还不容易断”。苏瑶处理鱼很熟练，刮鳞、开膛、去内脏，动作麻利，没一会儿五条鱼就处理干净了，放在清水里泡着，等着晚上煮。
傍晚时分，穆云舟开始编芦苇篮。他先把粗芦苇秆劈成细条，泡在温水里，然后用三根芦苇秆做底，交叉着编出篮底的形状。苏瑶坐在旁边看，时不时帮他递根芦苇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聊着今天在荷塘边的趣事，聊着镇上的邻居，聊着以后的日子。
“你看，这样编对吗？”穆云舟拿着编了一半的篮子问苏瑶，篮底已经编好，篮身也编了一半，虽然有些歪，却很结实。苏瑶笑着点头：“对，再编两圈就可以收边了，收边时把芦苇条塞进去，就不会散了。”
穆云舟按照苏瑶说的，继续编篮子，手指偶尔会被芦苇条扎到，却不在意。苏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暖意——以前在玄清观，他总是握着剑，眼神锐利，如今握着芦苇条，眼神却温柔得像这傍晚的风。
天色渐渐暗下来，芦苇篮终于编好了。虽然不如集市上买的精致，却很结实，篮身上还留着芦苇的清香。穆云舟把篮子递给苏瑶：“送给你，以后用来装草药正好。”苏瑶接过篮子，摸了摸篮身，笑着说：“真好看，我很喜欢。”
晚饭煮了鱼汤，还炒了青菜。鱼汤乳白色的，飘着几片荷叶，鲜得很；青菜绿油油的，清甜可口。两人坐在槐树下的石桌旁吃饭，月光落在桌上，落在手里的芦苇篮上，落在彼此的脸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明天咱们去镇上逛逛吧？”苏瑶突然说，“听说镇上的杂货铺进了新的针线，我想去买些，再给你做件新的夏衫。”穆云舟点头，夹了块鱼肉给她：“好，明天一早咱们就去，顺便给邻里送些今天编的芦苇篮。”
苏瑶笑着点头，喝了口鱼汤，鲜美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满是踏实。院外的蛙鸣又响了起来，风铃叮铃作响，芦苇篮里还留着淡淡的苇香，这样的日子，简单却温暖，是她和穆云舟一起寻来的，最好的时光。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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