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还未完全散尽,李大牛就自己摇着崭新的轮椅,在院子里溜达。现在他拄着拐杖能走几步了,二丫说每天复健不可操之过急,经过在床上躺着混吃等死的这一年,他深知这条腿能站起来是老天开恩,所以他格外小心,二丫说什么他都照做。
今天是个好日子,家里新房落成,他自己的身体也一天天见好,仿佛所有的阴霾都在逐渐散去。他心里盘算着,等自己再好利索些,就能帮着家里干点轻省活儿,让二丫和她娘肩膀上的担子松快些。到时候,一家人也得想办法去寻寻失踪许久的大儿子大壮……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热闹起来。柳氏开始在灶间忙活,准备招待中午来暖房的客人。三娃和四丫也醒了,围着爹爹的轮椅好奇地看他练习走路。
“他爹,你慢着点!”柳氏一边淘米,一边不放心地隔着窗户叮嘱。
“哎,知道,我心里有数。”李大牛笑着应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说笑声。村长夫人柳婶挎着个篮子率先走了进来,嗓门敞亮:“柳妹子,二丫!我们来帮忙了!” 她篮子里装着自家种的几白菜和小葱。
刘叔家的柳婶子也来了,手里端着个瓦盆,里面是她早起磨的嫩豆腐,笑着道:“听说今儿个暖房,我也来凑个热闹,添个菜!”
“哎哟,两位快进来,正缺人手呢!真是太谢谢了!”柳氏连忙擦擦手迎出来。
司南卿也从屋里出来,笑着跟两位婶子打招呼,麻利地接过她们带来的东西。柳婶帮忙洗菜切菜,刘婶则和柳氏一起准备主食和炖肉。
院子里,炊烟袅袅升起,混合人们的笑语声。李大牛坐在轮椅上,看着这新建的家,看着妻子女儿脸上久违的笑容,再看着跑来跑去的两个孩子,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还是分家了好!以前是他着相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醉仙楼的掌柜王叔和布行的谢掌柜带着厚礼刚踏进院门,那显眼的礼盒和绸缎料子瞬间就吸引了要进院子的吴婆子,一看到这阵仗,尤其是王掌柜那身光鲜的绸缎衣裳和手里沉甸甸的礼盒,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扭着肥硕的身子就迎了上去。
“哎哟喂!两位贵人,也是来祝贺我家孙女儿乔迁的吗?快请进快请进!”她嗓门尖利,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接王掌柜手里的礼盒,王掌柜和谢掌柜也不了解二丫的家事,也就顺手递了过去。
吴婆子用眼神示意覃氏,老二家的,你来带两位贵人先进去,娘先去把贵礼给放好了,
王掌柜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脚步微微一顿,想把礼物拿回来。他脸上依旧带着生意人的笑,但语气却疏离而客气:“李家老夫人,这礼还是亲自交给主家比较好,您忙的话,就不必劳烦您了。”
到手的礼,吴婆子怎肯放弃,“忙什么忙,招待您才是我们家的大事呀!”说完抱着礼物就想走,两位掌柜也不好硬抢……
“奶奶,您拿着我家的礼想去哪里呀?”
王掌柜的目光越过吴婆子,直接落在快步走来的司南卿身上,笑容立刻真切了几分,趁着吴婆子愣神的功夫一把接过自己和谢掌柜的礼:“二丫头,乔迁新居,恭喜恭喜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说着,便将礼盒递向司南卿。
谢掌柜也笑着附和:“二丫姑娘,听说你家新房落成,我扯了几尺布,你给家里人做身新衣裳,我这厚着脸皮来沾沾喜气,还望你别嫌我不请自来。”
吴婆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又妒又恨,却不敢在两位掌柜面前发作。
司南卿将吴婆子的窘态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从容地上前接过礼物,大方地说道:“王叔,谢掌柜,您二位太客气了!快请里面坐。不过是建了个遮风挡雨的窝,哪敢劳动您二位大驾光临,还带这么重的礼,真是折煞我们了。”
柳氏也赶紧过来招呼,引着两位掌柜往收拾干净的堂屋走去。
吴婆子被晾在原地,看着司南卿手里那价值不菲的礼盒和布料,再感受到周围邻居们投来的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悻悻地收回手,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哼!神气什么!还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呢……”
司南卿一边招呼着两位掌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吴婆子,心中冷呵一声,不再理会她。
“娘,现在人多,您别冲动,等大家走了,您再去讨要也不迟,这么好的料子,难道大房还能独吞,不孝敬长辈,到时候您去衙门告他们不孝。”覃氏扶着吴婆子的胳膊小声的在她耳旁说道。
“哼……我量他们也不敢这么做!”吴婆子呵斥出声。
原本二丫不打算请二房一家,但是村里人都看着,他们也不好做太过,还是邀请他们了,但是相信哪怕她不邀请,他们也会来,所以何必落人口舌呢!
热气腾腾的饭菜陆续上桌,炖得烂熟的野兔肉、香喷喷的贴饼子、油亮亮的炒时蔬、嫩滑的豆腐汤……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但分量十足,香气扑鼻,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已是极为丰盛的一餐。众人说说笑笑,各自找位置坐下,准备开席。
然而,就在柳氏刚说完“大家别客气,动筷子吧”的瞬间,只见吴婆子所在的那一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吴婆子已经伸出手端起兔肉往自己带的碗里倒了一大半,紧接着,她又将筷子伸向炒鸡蛋,一筷子下去,直接薅走了小半盘!
她这一连串动作直把同桌的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举着筷子僵在半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愕然和鄙夷。有人小声嘀咕:“这……这也太急了吧……” 吴婆子却恍若未闻,只顾大口咀嚼着碗里的肉,覃氏在一旁也尴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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