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语里带着几分向往。

柳氏没想到公主会对打猎感兴趣，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憨厚地笑着。

司南卿见状，心中微动，浅笑着解释道：“回公主，不过是家人一时兴起，去京郊山脚走了走，随意猎些小物，若是公主喜欢，下次若有机会……”

“下次可一定要叫我！”灵犀公主立刻接过话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娇蛮，“我可记下了！到时候可不许反悔！”她说着。

皇宫，御书房内。

香炉里龙涎香的气息袅袅盘旋，却驱不散空气中凝滞的沉闷。皇帝靠在龙椅上，指尖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面前，一名身着暗色的男子正垂首躬身，低声禀报着。

“……确认无误，当日李家村身亡者，确是其二房堂弟，并非司南卿本人。我们的人前去查探时，他们一家霸占了李二丫的房产，而且刚好二房的李文茵也怀有身孕，导致认错了人……”但是黑衣人失手被擒这事儿就忽略了。如果皇帝知道了，他绝对活不过今晚。

“咔嚓”一声轻响，皇帝手中把玩的一枚玉扳指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杀错了人！打草惊蛇，留下了把柄！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事已至此：“废物……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底下跪着的男子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

沉默良久，皇帝倏地站起身，“摆驾灵栖殿。”他对着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吩咐道，声音恢复了平静。

“摆驾——流霜殿——！”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在宫殿间回荡。

流霜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林贵妃正斜倚在软榻上，含笑听着女儿灵犀公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母妃您不知道，那兔子皮毛可好看了，苏夫人她娘说要给她做围脖呢！而且他们还在那里烤肉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这样烤肉吃过呢！”灵犀公主眉眼飞扬，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亲近，“还有啊，我今日去给她送春日宴的帖子，邀她进宫来玩，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

她正说得起劲，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皇上驾到——！”

灵犀公主声音一顿，和林贵妃连忙起身接驾。

皇帝迈步走进殿内，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仿佛方才御书房的阴霾从未存在过。他目光扫过亭亭玉立的女儿，笑道：“大老远就听见灵犀的声音了，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灵犀公主见到父皇，立刻笑着迎上去，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带着小女儿的娇憨：“父皇！儿臣在跟母妃说宫外的新鲜事呢！儿臣邀请了苏将军的夫人司南卿参加春日宴，她答应了呢！”

皇帝闻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芒，面上却笑容依旧，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哦？是吗？她肯来就好。朕的灵犀如今也懂事，会帮着母后招待宾客了。”

林贵妃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笑容下的那一丝不自然，只是温柔地笑着附和：“是啊，灵犀近来是长进了不少。”

皇帝在榻上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灵犀似乎与那司南氏……颇为投缘？”

灵犀公主并未多想，点头道：“司南姐姐人很好的，性子爽利，不像有些人那般矫揉造作。而且，她可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呢！” 她又将之前遇险被司南卿所救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语气中满是维护。

皇帝听着，面上含笑，眼神却愈发深邃难测。赐婚这条路目前看来走不通了。他看着女儿毫无心机、全然信任的模样——或许，灵犀这里，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他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算计。春日宴……看来，会很有意思呢！

林贵妃心思玲珑，见皇帝虽面带笑容，眼神却幽深难辨，心中警铃微作。她连忙出声，试图打断女儿，语气带着嗔怪：“得了，犀儿，你父皇日理万机，操心的是国家大事，哪有闲工夫听你在这儿絮叨这些小女儿家的玩乐心思？快别吵着你父皇议政后的清静了。”

若是往常，皇帝或许顺势便揭过此事，但今日，他却摆了摆手，脸上笑容愈发和煦，拉过灵犀公主的手，轻轻拍了拍：

“诶——爱妃这话就不对了。国事固然重要，但朕的灵犀可是朕的心头肉，她的心思，就是顶顶重要的事。让她说，父皇爱听。” 他目光温和地落在女儿脸上，仿佛真是一位只为娇女欢颜的慈父。

灵犀公主见父皇支持，顿时眉开眼笑，略带得意地朝林贵妃扬了扬下巴：“你看，母妃，父皇爱听呢！”

她转而抱住皇帝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语带撒娇地道：“父皇！您也带我去打猎吧！就像南卿他们那样，我们去京郊，打到猎物就在那儿架起火自己烤着吃，肯定特别有意思！我听着他们的描述，心里实在是期待得紧……父皇，您就答应我嘛，好不好？”

皇帝听着女儿的软语央求，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和算计。声音温和依旧：“哦？灵犀也想体验一番野趣？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京郊皇家围场，景致确实尚可。”他话锋微顿，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既然灵犀与那苏夫人如此投缘，届时，不妨也邀她一同前往？人多也热闹些。”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林贵妃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她张了张嘴，想找个理由婉拒，但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灵犀公主却浑然不觉，只当父皇格外开恩，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真的吗？谢谢父皇！父皇最好了！我这就去给南卿姐姐下帖子！”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跑开的背影，皇帝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爱妃这泡茶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林贵妃娇嗔一笑，“陛下打趣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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