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桃红色锦缎裙衫的年轻女子,司南卿并不认识她。她说话时,眼神毫不掩饰地瞟向司南卿这边,用意再明显不过。
站在她身旁的王圆圆,脸色顿时一变,她虽是先皇后远房侄女,自己这次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能再次入宫,她赶紧偷偷拉了一下孙梨儿的衣袖,低声道:“梨儿!慎言!”
孙梨儿却浑不在意,反而抬高了下巴,带着几分优越感对王圆圆说:“圆圆,你怕她作甚?你可是有先皇后撑腰的人,身份尊贵。你看今日,你不也正大光明地站在这皇宫内苑?何必惧她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乡野村妇!”
王圆圆被好友这般不管不顾地架在火上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这一次吃了大亏,虽仗着先皇后名头,但并非全然无脑之人,深知苏家圣眷正浓,苏林霄更是皇帝眼前的红人,灵犀公主也对这司南卿另眼相看,实在不宜再次当面结仇。她挣开孙梨儿的手,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司南卿面前,屈膝行了一礼,语气带着明显的歉意和急迫:
“苏少夫人,孙妹妹年纪小,口无遮拦,对您有些误会,言语多有冲撞,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显然是真心想平息事端。
司南卿静静地看着王圆圆。这位夫人比起上次圆滑了不少啊,此刻却能放下身段主动过来道歉,试图化解矛盾,倒让她对其印象改观了几分。这人,或许并非全然跋扈无知,至少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能轻易得罪。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远处因为王圆圆的举动而面露不忿的孙梨儿,目光重新落回王圆圆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王夫人言重了。御花园景致正好,本夫人是来赏花的,并非来听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至于误会与否……”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轻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凤凰自有凤凰的高洁,山鸡亦有山鸡的活法,何必非要论个短长?只要不飞到眼前来聒噪,坏了赏花的兴致便好。”
说完,她不再看王圆圆和孙梨儿,转身继续悠然赏花。
而孙梨儿,则气得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圆圆一眼,却也没有再继续。
方才那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司南卿赏花的兴致,她刚在一丛开得正盛的姚黄前站定,便听得身侧传来一道温和却不失爽利的女声:
“苏少夫人安好。”
司南卿转头,见是一位身着丁香色缂丝褙子、气质干练大方的年轻夫人,正含笑看着她。对方容貌不算顶美,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寻常闺阁女子少有的明朗与从容。
“夫人安好。”司南卿微微颔首回礼,心中迅速思索着对方的身份。
那夫人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自我介绍道:“妾身乃大理寺卿郑景文之妻,张青瑶。”她顿了顿,笑容里尽是真诚的善意,“我听我家夫君提起过您,对您甚是钦佩。”
司南卿闻言,心中一动。苏林霄曾特意交代过,在宫中若遇到大理寺卿郑景文及其家眷,可予以信任。她脸上立刻绽开真切的笑意,语气也热络了几分:“原来是郑夫人,失敬了。我也常听我家夫君说起郑大人为人刚正,是朝中栋梁,对郑夫人亦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青瑶见她反应,眼中笑意更深,显然明白司南卿听懂了自己的示好。她走近两步,与司南卿并肩而立,语气带着几分找到同好的兴奋:“苏少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唤我青瑶便可。说来不怕您笑话,我听夫君说,您对经营之道颇有见解?”
司南卿有些意外她会直接提起这个,毕竟在这高门大户,女子谈论商事总被视为不入流。但她见张青瑶眼神清亮,毫无鄙夷或试探,只有纯粹的兴趣,便也放下了顾虑,轻声笑道:“青瑶姐姐叫我南卿就好。见解谈不上,只是觉得有趣,胡乱琢磨些罢了。莫非姐姐也对此道有兴趣?”
张青瑶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语气都轻快起来:“何止是有兴趣!不瞒你说,我在娘家时便帮着母亲打理过陪嫁的铺子,嫁入郑家后,也偷偷置办了两处产业,虽不敢声张,但看着账本上的进项,心里便觉得踏实痛快!这京城里,像我们这般‘不务正业’的女子可不多见。”
司南卿闻言,顿时好感上升。在这注重门第风雅的贵族圈子里,能遇到一个对生意感兴趣的女子,实在难得。她也放开了些,低声道:“姐姐说的是。我也觉得,银钱虽俗,却能办成许多实事,握在手里,总比仰人鼻息来得强。”
两人相视一笑,瞬间感觉距离拉近了许多。张青瑶更是主动道:“南卿妹妹初来京城,若是对京中商铺、货殖往来有什么想了解的,或是想寻些可靠的管事、货源,尽管来找我。别的不敢说,这些门路,我倒是知道一些。”
“那真是太好了!先谢过青瑶姐姐!”司南卿心中大喜,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她正愁对京城商业环境不熟悉,若能得张青瑶指点,将来合作社若能开到京城来,都能少走许多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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