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在弦外之海又漂了不知多久,按船里那根世界树枝丫的叶子算,大概是三个循环,可在这地方时间本身就靠不住,有时候你觉得才过了一炷香工夫,回头一看,那树叶子居然已经枯黄了大半。
这天,大家正围在观测台前吃韩齐鼓捣出来的压缩灵粮糕,这玩意口感实在不怎么样,硬邦邦的像啃石头,但胜在顶饱,一小块就能撑半天。
“我说老韩,”巴洛克边啃边抱怨,“你就不能往里头加点味儿?哪怕撒把深渊辣椒面呢!”
韩齐正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头也不抬:“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你知道在这鬼地方提炼点灵质多费劲吗?”
墨云忽然咦了一声,手里罗盘的指针开始像发疯似的打转,看着好像是非常兴奋?
“快看外面。”他声音压得低低的。
大家凑到舷窗前,都愣住了。
之前那些流淌的、光怪陆离的弦和基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不是夜晚那种黑,是连黑这个概念本身都显得单薄的空洞,船外的光投出去,就像被吞掉了,照不出任何东西。
“本源罗盘显示我们到了。”墨云的声音有点发干,“起源星域,就在这片黑暗后面。”
“后面?”清音仙子轻声问,“怎么过去?撞过去?”
没人知道。
希望号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前悬停了整整一天一夜,大家试了所有法子:用能量炮轰击,黑暗纹丝不动;派探测法器飞进去,信号瞬间中断;就连吞吞对着黑暗叫唤,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这黑暗不吃软也不吃硬,它就在那儿,像个沉默的守门人。
“我有个想法。”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星萤忽然开口,这个星语族少女上船后话就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眼听外面的动静,偶尔说几句,也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你说。”我看向她。
她走到舷窗前,手指轻轻点在冰冷的晶体上:“这片黑暗不是障碍,是答案。”
大家都看着她。
星莹慢慢地说:“从我们进入弦外之海开始,遇到的所有东西那些规则之弦,那些概念瘟疫都是在表达,它们在用各自的方式,表达宇宙底层的语言。”
她转过头,淡银色的眸子在昏暗的船灯下微微发亮:“而这片黑暗,是最终的沉默,它不说话因为它就是一切表达的源头。”
这话太绕,巴洛克听得直挠头:“啥意思?咱千辛万苦跑来,就为了看一团黑?”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这片黑暗不是挡路的墙,它就是门本身,要进去不能用闯的,需要得到它的认同!”
就像你进别人家得先敲门,等主人同意,这片黑暗就是起源星域的主人,你得先得到它的认同。
“怎么认同?”韩齐问。
“把我们这一路走来的答案给它看。”我说。
墨云反应最快:“你是说把我们经历的一切,我们的理解,我们的坚持全部展示给它?”
“对。”
这不是技术活儿是心意活儿,船里的记录法阵把所有数据都调了出来,但不是冷冰冰的数字图表,而是每个人这一路来的真实感受:
墨云第一次解析出弦外之海的激动;
韩齐在材料短缺时硬生生造出新零件的倔强;
巴洛克面对概念瘟疫时那股老子偏不服的劲头;
清音仙子用仙音安抚众人时的温柔;
寒霜长老在极端环境下寻找生存法子的冷静;
就连寂灭教的幽影,都贡献了他默默观察时,心中那一点点被重新点燃的、对意义的好奇。
星萤把双手按在船体上,用她的天赋,把所有这些复杂的情感、记忆、感悟,编织成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修饰的信息流。
吞吞跳到我肩头,小爪子紧紧抓着我,我闭上眼睛调动众生元婴,把这股信息流与秩序之树的根本连接在一起。
然后,向着那片黑暗,缓缓推了出去。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信息流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大家以为又失败了的时候,黑暗动了。
不是散开,而是像幕布般,从中间缓缓向两侧卷起,卷起的边缘流淌着柔和的光,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颜色,更像是一种存在本身在发光。
幕布后露出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璀璨星河,没有宏伟宫殿,甚至没有地面和天空,那是一个一切皆有可能的领域。
光与暗在那里不是对立,而是彼此缠绕嬉戏;时间像一条可以随意弯曲折叠的丝带;空间如同孩子手里的橡皮泥,捏成什么形状全凭心意。无数文明的雏形在那里生灭,有的刚刚诞生就消散,有的却顽强地演化出复杂的形态。
而在这片领域的正中央,漂浮着一颗种子。
它通体透明,内部却流转着万千光华,仔细看那光里竟然有无数微缩的星河在旋转,它的形态也在不断变化,时而是规则的几何体,时而又化作充满生命力的嫩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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