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是打赢了,可谁也高兴不起来。
吞吞躺在临时铺的软垫上,小肚子一抽一抽,浑身黑气缭绕,那黑气不像烟,倒像一层黏糊糊的油,贴着它的毛往下渗,清音仙子试了七八种仙露灵药,没一样管用。韩齐把他压箱底的宝贝材料都翻了出来,熬了一大锅万灵醒神汤,灌下去半碗,剩下半碗差点把吞吞呛得背过气去,黑气是一点没少。
巴洛克蹲在边上,平时那咋咋呼呼的劲儿全没了,就眼巴巴看着,拳头捏得嘎巴响,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这他娘的比老子当年在深渊被魔龙啃掉半边翅膀还憋屈!”
幽影默默蹲在角落阴影里,手里捏着一团凝练到极致的寂灭之力,想试着吸走那些黑气,又怕一个不小心把吞吞最后那点生机也给寂灭了,犹豫不决。
墨云摆弄着他那些瓶瓶罐罐和古怪仪器,眉头拧成了疙瘩。“不行,”他摘下一个扣在吞吞脑门上的小圆片,上面乱七八糟的数据看得人眼花,“这些黑玩意儿不是毒,也不是伤,它更像一套特别拧巴、特别死心眼的道理,硬生生塞进了吞吞脑子里、身子里,清音仙子的仙露是治病的,韩长老的汤是补身的,都对不上症。”
“道理?”我小心地把一丝神识探向吞吞,刚一接触那些黑气,一股极其冰冷、蛮横的念头就撞了过来:“一切变化都是错!”“所有努力都白费!”“存在本身就是累赘!”各种丧气话劈头盖脸,噎得人心里发堵。
这哪里是道理,分明是钻进牛角尖、再也出不来的死胡同想法!难怪仙药没用,这不是身体病了,是念头中了邪!
星萤一直跪坐在旁边,小手轻轻摸着吞吞的耳朵尖,她闭着眼,脸颊上泪痕还没干,但表情却慢慢从悲伤变成了困惑。
她忽然小声说,“我好像听到一点别的。”
“什么?”
“很轻很轻,藏在这些丧气话底下,”星萤努力分辨着,“好像是饿。”
饿?
大家都愣了,这黑气满满都是否定一切、憎恨所有的调调,跟饿扯得上关系吗?
“真的,”星萤很肯定,“就像……就像一个饿了几万年、饿得眼冒绿光、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可又觉得什么都难吃、最后气得发疯的饿死鬼。”
这个比喻有点怪,但又好像莫名贴切。
我重新看向吞吞,仔细回想它冲进墙里前最后的眼神,不是决绝,更像是一种豁出去了,管它是什么先啃了再说的莽劲儿,还有它平常那贪吃样,看见啥新鲜玩意儿都想尝尝!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墨云,”我问,“吞吞之前吃那些零食、灵石、甚至乱七八糟的能量,是靠什么消化的?”
墨云想了想:“它体质特殊,似乎能直接分解吸收其中有益的东西或信息,转化成自己的养分或者经验?就像我们看书学知识一样,它是靠吃来学。”
“那这次它吃进去的这些丧气道理,为什么消化不了?”
“因为这些东西本身就是拒绝被消化、拒绝被理解的,它们就像一团打满了死结的乱麻,不仅自己乱,还想把碰到的一切都缠乱。”
死结?乱麻?
我看着吞吞痛苦的小脸,又看了看周围,起源领域里,还飘荡着许多源头之种散发出的、温和的原始能量和未成形的可能性。
我慢慢说:“如果我们不试着去解开这些死结,也不强行去消化这些拧巴道理,我们只是往吞吞肚子里,塞点别的吃的呢?塞点软的、暖的、活蹦乱跳的念头进去,把那些硬邦邦的丧气话挤开、泡软呢?”
大家有点没听懂。
我走到软垫边,盘腿坐下,把吞吞轻轻抱到腿上。然后,我开始给它讲故事。
不是用嘴说是用神识,把我能想到的所有温暖的、有趣的、充满生气的记忆片段,像放小电影一样喂给吞吞:
小时候在乡下,偷隔壁李老头种的甜瓜,被大黄狗追着满村跑;
第一次学会画符,虽然只燃起一簇小火苗,却高兴了三天;
老马一边打算盘一边哼跑调的山歌;
西海鲛人少女送我一颗会发光的珍珠,脸红得像晚霞;
还有巴洛克第一次穿上西装,别扭得同手同脚走路……
这些记忆没多大用,也不深刻,就是些普普通通、热热闹闹的生活碎片。
但神奇的是,当这些软乎乎的念头涌进去,吞吞身上那些硬邦邦的黑气,好像真的被挤得松动了一点?
清音仙子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她抱起古琴,不再弹什么高深的仙曲,就弹她小时候师父教的第一支童谣,叮叮咚咚,简单又欢快。
韩齐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那是他记录各种失败实验的丢人集锦。他清了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始念:“某年某月想炼自动扫地傀儡,结果炼出个满屋子乱窜喷火的疯子,差点把炼器堂点了,某年某月试制新型灵粮,做出一种吃了会让人头发变绿三天的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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