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一颗做噩梦的宇宙种子,比想象中还要难一万倍。
清音仙子的琴音像是扔进狂风暴雨里的几片羽毛,刚飘进去就被搅得七零八落,幽影的寂灭滤网像纸糊的一样,被那些充满毁灭意念的记忆洪流冲得千疮百孔,星莹的倾听更像是在听一万个人同时用不同的语言歇斯底里地吼叫,没疯掉已经是奇迹。
只有小光那纯粹的、带着新生希望的本源力量,像几滴不起眼的温水,居然真的渗了进去,在那种子狂暴混乱的内部,留下了一点点微弱的、温暖的印记。
但这点温暖对于整个噩梦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源头之种的震动只是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丝,远远谈不上安静,它内部那些恐怖的毁灭影像依旧在闪烁,散发出的痛苦与愤怒依旧冲击着整个领域,那三扇黑暗之门也依旧在疯狂反扑,黑暗领域的共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时间,却在无情地流逝。
墨云死死盯着计时法器,声音干涩:“第七天……到了。”
最后的期限。
按照那冰冷的宣判,如果七日之内没能分出胜负,整个起源领域将被归零。
现在,算胜负吗?黑暗之门没被完全净化,源头之种还在发疯,怎么看都不算我们赢。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充满了最终裁定意味的恐怖意志,如同从沉睡中彻底苏醒的灭世巨兽,缓缓从黑暗领域的深处升起,锁定了我们这片混乱不堪的空间!
那意志超越之前的任何黑暗轮廓,甚至比归零者更加宏大、更加绝对。它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执行清理任务的冰冷逻辑。
它,就是七日游戏的裁判,也是最后的行刑者。
“它来了……”星莹瘫倒在地,面无人色,连倾听的力气都没了。
巴洛克和寒霜如临大敌,却连那意志具体在哪里都感知不到,只感觉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希望号的防护光罩在这意志的压迫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即将碎裂的哀鸣。
韩齐和米洛绝望地看着控制台上疯狂闪烁的红光,那是能量核心即将过载崩溃的警告。
“完了……”韩齐喃喃道,“这回真完了,连拼命的力气都没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外面濒临崩溃的领域,看着那颗还在噩梦中挣扎的种子,看着身边耗尽心力、伤痕累累的伙伴,看着还在努力释放温暖光丝的小光。
难道……就到这里了?
就在这时,一直被我贴身带着的、谢知行送给我的那枚同心玉,突然变得滚烫!
一道清晰、急促、带着无限担忧的意念,跨越了难以想象的距离和空间阻隔,强行穿透了混乱的领域和那恐怖意志的封锁,猛地冲入了我的识海!
是谢知行的声音!只有短短四个字:
“相信种子!”
相信种子?
我猛地看向那颗依旧在混乱中沉浮的源头之种。
相信它什么?相信它能自己从噩梦里醒过来?相信它能对抗那最后的裁判?
可它现在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那枚同心玉在我掌心碎裂,化作齑粉,这是谢知行倾尽全力送来的最后警示,也是天机阁可能为此付出的巨大代价。
“相信……种子……”
我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扫过那颗种子的内部,那混乱的毁灭影像中,似乎不止有黑暗与绝望?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心神沉入与秩序之树的连接,同时让众生元婴运转到极致,去感知,去分辨。
在那些破碎的文明哀嚎中,我听到了一丝不屈的呐喊。
在秩序网络崩解的景象里,我看到了一缕顽强重生的微光。
在冰冷巨手撕裂的苍穹下,我感到了一粒未曾熄灭的希望火种!
上一个纪元的覆灭,带来的不仅仅是毁灭和痛苦,也有抗争、牺牲、以及留给后来者的、用毁灭铸就的警示与可能性?
源头之种的噩梦,承载的不只是毁灭的记忆,更是那个纪元所有生灵最后的挣扎与传承!
它之所以如此痛苦和愤怒,不仅仅是因为毁灭本身,更是因为它承载了那些未能实现的希望,那些未竟的抗争,那些渴望被铭记、被延续的存在!
它需要的,不是单纯的安抚或隔绝。
而是理解!是共鸣!是继承!
我明白了!
我抬起头,看向清音、幽影、星莹,还有小光:
“改变方式!不要试图安抚它的痛苦!去倾听它痛苦背后的声音!去理解它愤怒之下的执念!去告诉它,我们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我们愿意接过那份传承!”
我的声音通过神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心底。
清音仙子一怔,随即眼神变得坚定,她的琴音陡然一变,不再柔和安抚,而是变得激昂、悲怆,却又带着一股不屈的韧性,仿佛在诉说:我听到了你的痛,但请不要放弃!
幽影也明白了,他的寂灭之力不再试图过滤,而是化作一种深沉的静默,如同最忠实的聆听者,容纳着那狂暴的意念,却不为所动,仿佛在说:我在听,我在承受,我在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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