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领域重归寂静，那三扇残破的黑暗之门如同被遗弃的垃圾，孤零零地悬在虚空中，表面的黑暗已所剩无几，露出底下淡金色的、毫无生机的骨架。源头之种也安静下来，光芒内敛，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绽放只是一场幻觉。

希望号歪斜地漂在虚空里，甲板上坑坑洼洼，船身多了好几道狰狞的裂缝，滋滋冒着紊乱的能量火花，舱里更是一片狼藉，跟遭了土匪洗劫似的。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

清音仙子和星莹互相搀扶着，开始给昏迷的幽影处理伤势，他右臂上被冥河之水侵蚀的部分依旧触目惊心，清音只能用仙音勉强吊住他一线生机，想要彻底拔除，恐怕需要时间和特殊的机缘。

寒霜长老盘膝坐在地上，脸色青白，默默运功抵御体内的极阴寒毒，巴洛克则龇牙咧嘴地让韩齐用烧红的烙铁（一种深渊特产的治疗方式）烫他身上的腐蚀伤口，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中气倒是足了不少。

韩齐和米洛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检查飞船的损坏情况，越看脸越绿：“主控法阵损坏七成，动力核心出现裂痕，防护体系全面崩溃，维生系统勉强运转这船没散架真是奇迹！”

墨云找回了备用的眼镜，坐在一堆报废的仪器中间，眼神放空，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划拉着什么符文，显然还在复盘刚才那场规则层面的惊天对撞。

我靠在一根没完全断裂的柱子旁，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和隐隐作痛的识海，众生元婴的光芒黯淡，秩序之树的联系也异常微弱，但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们活下来了，在最绝望的时刻，与源头之种一起，顶住了那最终的清理。

这不是结束，甚至连中场休息都算不上，黑暗领域还在那儿，像一头暂时退回巢穴、舔舐伤口的凶兽。源头之种沉睡，下次醒来是敌是友也未可知。

但我们，终究是在这片属于起源与终结的战场上，扎下了一根脆弱的钉子。

“接下来怎么办？”韩齐处理完巴洛克的伤口，愁眉苦脸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回去？怎么回？船都快废了，留在这儿？补给快没了，伤员需要更好的环境治疗，而且谁知道黑暗领域会不会卷土重来？

“修船。”我言简意赅，“用我们能找到的一切材料，优先修复动力和基础维生，墨云，计算返回已知宇宙坐标的最安全路径。”

“可是盟主，”韩齐指着外面，“咱们之前过来，是靠世界树枝干的力量和星图指引，现在树枝干能量损耗严重，星图……”他看向那颗沉寂的源头之种，“还准不准都不知道，而且，黑暗领域堵在回去的路上……”

“路是人走出来的。”我打断他，“没有现成的路，就开一条，源头之种虽然沉睡，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最稳定的坐标灯塔，只要我们能与它保持最低限度的共鸣，就能确定家乡宇宙的方向。”

我看向墨云：“至于黑暗领域它们刚刚受挫，需要时间重新组织，而且，我们或许不用穿过去。”

墨云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恢复了几分神采：“你的意思是绕行？利用起源领域与弦外之海的特性，寻找另一条夹缝路径？”

“没错。”我点头，“来时我们穿越了弦外之海，见证了概念瘟疫，那里虽然危险，但规则相对松散，或许存在未被黑暗领域完全控制的薄弱区域，我们不需要硬闯，只需要找到一条能挤过去的缝隙。”

这个计划很大胆，风险极高，但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出路。

“就这么干！”巴洛克一拍大腿（牵动伤口疼得直吸冷气），“总比窝在这儿等那些黑玩意儿再上门强！”

众人重新打起精神，韩齐和米洛开始从飞船残骸和周围虚空里搜刮还能用的材料，叮叮当当的修补声很快响了起来，墨云埋头计算，面前很快堆满了写满算式的能量模拟图，清音和星莹一边照顾伤员，一边整理剩余的药物和补给。

吞吞带着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小光在甲板上溜达，避开危险的裂缝和能量泄露点。小光对周围的一切依旧充满好奇，但似乎也明白了刚才的凶险，变得安静了不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吞吞。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紧张忙碌的修修补补和小心翼翼的资源分配中度过。

五天后，希望号勉强恢复了基础动力和密封性，虽然看起来依旧破破烂烂，但至少能动了，幽影在清音的精心照料下终于苏醒，虽然右臂的侵蚀依旧严重，但总算保住了性命和大部分修为，其他人的伤势也在缓慢恢复。

墨云也终于推算出了一条理论上可行的夹缝路径，需要利用源头之种沉睡时散发的微弱波动作为牵引，在弦外之海的某个特定褶皱处，进行一次极其精密的短距离概念跳跃，绕过黑暗领域的正面封锁。

成功率？墨云推了推眼镜，保守估计：三成。

“够了。”我拍板，“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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