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 八月初十 西安行宫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每一份奏报都牵动着崇祯的神经。他深知,拯救大明非一日之功,更不能依靠一两次侥幸。必须建立起一套能够持续运转,并不断产生正向收益的体系。
“王大伴,将毕自严和徐光启假设其在西安行在或可快速召见的奏对安排在今天下午。”崇祯放下手中关于陕西红薯推广遭遇胥吏盘剥的奏章,沉声吩咐。农业与财政,是帝国的两条腿,必须稳住。
“是,皇爷。”王承恩应道,稍作迟疑,又说:“皇爷,李化熙大人有密奏至,言及陕西官场对暂停清剿、抽调兵力一事颇有微词,甚至有人暗中非议陛下……”
崇祯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压下。这是预料之中的反扑。他摆了摆手:“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告诉李化熙,吏治整顿是长久之计,暂缓不等于停止。让他给朕盯紧了,谁敢在这个时候阳奉阴违、拖援、拖后腿,朕不介意再借几颗人头立威!”
同日午后
财政尚书毕自严与精通农学、历法的老臣徐光启或类似角色奉召觐见。两人都是满脸忧色。
“陛下,国库……实在拿不出更多钱粮了。”毕自严开门见山,声音干涩,“蓟州、宣大、陕西三边,处处要钱,如今又加上洛阳和即将可能爆发的东线大战……即便将内帑再次掏空,也是杯水车薪。各地积欠的赋税,追缴起来阻力重重,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崇祯沉默着。他知道这是实情。开源节流说了多年,但旧的利益链条斩不断,新的财源打不开,财政崩溃几乎是必然。
“徐卿,”他转向徐光启,“红薯、土豆在陕西推广,除天灾人祸外,技术上最大的难点为何?”
徐光启躬身道:“回陛下,一在薯种保存与育苗技术难以普及,乡民多不得法;二在胥吏与地方豪强往往借推广新作物之机,强征暴敛,反倒使良政成为苛政,百姓畏之如虎。”
崇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必须下猛药了。不能只靠系统偶尔的赏赐,必须建立起自己能掌控的、能量产的核心优势。
“毕卿,朕知道你难。但再难,也要挤出钱来!朕给你指两条路!”崇祯站起身,目光灼灼,“第一,成立‘皇家票号’,由内帑与户部共同出资,发行‘皇钞’,优先用于军饷和官方采购,以其信用逐步替代杂乱无章的旧币、银钱,试图稳住金融!此事风险巨大,但不得不为!”
毕自严目瞪口呆:“陛下,这……无准备金发行纸钞,前元旧事……”
“所以是‘试行’!先在京畿、陕西试行!与白银挂钩,严格管控!”崇祯打断他,“第二,开放部分海禁!允许福建、广东等地精选商人,组建‘皇商船队’,与南洋、东瀛贸易,所得利润,朝廷抽重税!同时,鼓励民间海商,但必须持有‘船引’,缴纳关税!这笔钱,必须给朕收上来!”
这是他思考良久的破局之策。金融手段盘活内部,海洋贸易汲取外部血液。虽然阻力会大到难以想象,但这是打破财政死循环的唯一希望。
“徐卿,”他又看向徐光启,“朕欲设‘农政院’,由你总领,专司红薯、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之育种、推广、技术指导。朕会从内帑拨付专款,在陕西、北直隶设立数个‘皇庄育种基地’,培育优良薯种,免费或低价发放给贫苦农户!同时,编撰《新农书》,用最浅显的文字和图解,将种植之法刊行天下!给朕告诉那些胥吏,谁敢在推广新作物上盘剥百姓,农政院可直接上报于朕,严惩不贷!”
他这是要建立一条绕过至少是部分绕过腐败官僚体系的农业技术推广渠道,并将“劝农”落到实处。
毕自严和徐光启都被皇帝这大胆而系统的构想震住了。他们能感受到年轻天子话语中那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臣……遵旨!”两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领命。他们知道,一旦开始执行,必将掀起巨大的风浪,但或许,这也是帝国的一线生机。
八月十二 洛阳城外
李自成军中,一条来源不明的流言开始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辽东的皇太极又打进来了!破了长城,朝廷把能调的兵都调去北边了!”
“真的假的?那咱们后路……”
“怪不得陕西来的官军磨磨蹭蹭,原来是虚张声势!”
“大王急着攻城,是不是也怕后路被抄?”
流言如同瘟疫,在底层头目和士兵中传播,带来了一丝不安和躁动。虽然李自成和牛金星等高层迅速弹压,并斥之为朝廷的诡计,但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一些原本就心思各异的附庸流寇首领,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攻势无形中又弱了三分。
八月十五 居庸关
周遇吉站在加固后的关墙上,望着北方绵延的群山。他到任不过十日,却已让居庸关焕然一新。关墙破损处得到修补,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士兵操练的号子声也比往日响亮了许多。他用皇帝特批的来自内帑的最后一点积蓄银钱,补发了部分欠饷,并斩杀了两个克扣军粮、懈怠防务的千户,军纪为之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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