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外，八旗旌旗蔽日，精骑如云。皇太极立于高台之上，望着麾下这支战无不胜的大军，眼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他收到了关内细作源源不断送来的情报：明廷内斗，崇祯削藩，孙传庭南下与李自成激战中原，袁崇焕困守蓟州，君臣相疑……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绝佳的时机。

“明朝皇帝自毁长城，正是天赐良机于我大清！”皇太极对身旁的诸贝勒道，“孙传庭被李自成拖在中原，宣大防线看似稳固，实则少了主心骨。袁崇焕？哼，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他并非盲目出兵。此次战略，他酝酿已久。“传令下去，大军此次不分兵，不恋战，目标直指——”他的马鞭重重落在舆图上一处关键位置，“蓟州以西，密云方向！破墙之后，直扑京畿！朕要看看，那朱由检是调孙传庭回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京城再次震动！”

他要利用明廷内部矛盾和时间差，打一个闪电战，最大限度地掠夺人口物资，并进一步动摇明朝的统治根基。猎鹰已然展翅，目标直指大明的心脏。

蓟州督师府内，袁崇焕看着手中皇太极誓师、兵锋指向密云的紧急军报，脸色铁青。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皇太极果然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他此刻的感受并非全是临战的紧张，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愤怒。朝廷近来的流言，皇帝冷淡的批复，都像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脚。他手握重兵，却感觉寸步难行。

“督师，建奴主力扑向密云，蓟州压力稍减，是否出兵侧击？”部将请战。

袁崇焕沉默良久，缓缓摇头：“不可。皇太极用兵狡诈，虚实难测。密云方向或许只是佯动，意在诱我主力离开坚城。且……朝廷对我猜忌日深，若无明旨，擅自调动大军，恐授人以柄。”

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可能被诟病的策略：严守蓟州，密切关注战局，等待朝廷旨意。他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兽，空有利爪尖牙，却只能发出不甘的低吼。他知道，此战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很可能成为朝堂攻讦的靶子。功是应当，过是死罪。

南阳府内，刚刚经历小挫的李自成，并未如外界想象般暴跳如雷。他听着谋士汇报孙传庭火器犀利、稳扎稳打的战法，又接到了探马关于建奴再次大举入塞的消息。

“孙传庭……果然难缠。”李自成摩挲着下巴，“他这新式火器，是个麻烦。”

牛金星道：“闯王，如今建奴入塞，明廷必然震动。孙传庭是否会被调回北方？”

李自成眼中精光一闪：“不管他回不回，这都是我们的机会！明廷东西不能兼顾！孙传庭若走，中原空虚；他若不走，北京危急，崇祯必乱方寸！”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传令下去，放弃强攻南阳！大军主力向南转移，做出威胁承天、进入湖广腹地的姿态！把包袱甩给左良玉和高名衡，我们跳出孙传庭设定的战场，去更富庶、防御更薄弱的地方！”

他如同狡猾的狐狸，绝不与猎人硬拼，利用对手内部的危机，再次灵活转身，寻找新的猎物。中原这盘棋，远未到终局。

孙传庭刚刚整顿好部队，准备趁胜扩大战果，皇太极入塞的噩耗与李自成突然南下的军报几乎同时送达。

“虏骑十万，直扑密云！”纵然是孙传庭，此刻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深知北京在皇帝和天下人心中的分量。

“督师！是否即刻回师勤王？！”众将急切问道。

孙传庭走到舆图前，目光如炬，快速扫过南北两线。他内心天人交战：回师，则中原战果尽弃，李自成势必坐大；不回，万一京城有失，他百死莫赎！

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拍桌案，决然道：“不！我们不能被皇太极牵着鼻子走！”

他分析道：“陛下坐镇西安，非比昔日北京。京畿有周遇吉镇守居庸关，有京营新军，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皇太极意在掳掠，非为占领，短时间内难以攻克坚城。而我等若仓促回师，疲于奔命，正中虏贼下怀！李自成南下，湖广危急，若让其窜入江南，财赋之地尽失，大势去矣！”

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继续执行原定方略，咬住李自成主力！同时，八百里加急上奏陛下，陈明利害，请陛下坚信京畿守军，并令周遇吉、京师诸将务必死守，待臣剿灭闯贼，或虏骑师老兵疲后，再行北上夹击！”

他要做擎天之柱，稳住最危险的南线，将希望寄托于北方的同僚和皇帝的决断。这是一场豪赌。

西安行宫内，崇祯几乎同时接到了四方奏报。皇太极破关、袁崇焕请旨、李自成南下、孙传庭拒援……消息纷至沓来，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东西两线，同时告急！这是他登基以来，面临的最严峻考验。

他首先看到了孙传庭那封措辞坚决、拒绝回援的奏疏。若是往常，他必定震怒。但此刻，他看着奏疏中那句“若弃中原而北顾，则天下腹心溃矣”，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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