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 七月 四川石柱
秦良玉接到圣旨和兵部文书时,刚过六旬的老将脸上每道皱纹都透着凝重。白杆兵虽悍勇,但兵力不过两万,要震慑整个川滇黔交界处数十家大小土司,谈何容易。
“母亲,酉阳土司冉天麟、云南车里刀氏都已公然拒缴今年贡赋,还派兵封锁了几处要道。”马祥麟指着地图,“探子回报,他们似乎在等什么信号。”
“等辽东的消息,等朝廷焦头烂额。”秦良玉冷笑,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些土司势力范围,“皇太极的手伸得真长。传令全军,备战。再给本督拟几封信。”
“母亲要招抚?”
“先礼后兵。”秦良玉眼中闪过厉色,“告诉他们,既往不咎,只要即刻纳粮出兵助剿流寇余孽,朝廷必有封赏。若执迷不悟……”她顿了顿,“本督的白杆枪,多年未饮血了。”
信使四出。同时,秦良玉秘密调兵,卡住了几处进出川滇的关键隘口。她深知这些土司看似联合,实则各怀鬼胎,缺个挑头的。只要迅速打掉最跳的那个,余者必作鸟兽散。
七月十五 辽西 松台堡
周遇吉站在新筑的了望塔上,望着北方。清军主力已撤回锦州,辽西出现了难得的平静。但斥候回报,锦州方向防御明显加强,皇太极显然在舔舐伤口,同时防备明军反扑。
“督帅,工部派来的匠人到了,还带来了这个。”参军呈上一个木盒。
周遇吉打开,里面是一叠图纸和一小袋灰色粉末。图纸上是几种更坚固、可快速构筑的堡垒工事设计,袋上标签写着“试验水泥,遇水凝结,坚若磐石”。
“陛下亲旨,命我等在杏山、松台、锦北三堡之间,择要地修筑‘棱堡群’,以此为基,逐步恢复辽西屯田。”参军低声道,“说是……要在此地扎下永不撤回的钉子。”
周遇吉抓起一把水泥粉,看着它在指间滑落。坚若磐石?若真如此,这辽西,或许真能成为插在建奴心口的刀。
“调两营兵,保护匠人。按图纸,先在最前沿的鹰嘴峪动工。”他下令,“告诉将士们,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安家的。”
八月初 福州 郑芝龙府邸
“红毛夷又来了?”郑芝龙看着海图,眉头紧锁。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再次出现在澎湖海域,这次规模更大,而且似乎与日本、琉球的某些势力有勾结。
“总镇,他们船坚炮利,硬拼恐怕……”副将担忧。
“硬拼?老子现在是大明总兵,不是海盗头子。”郑芝龙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陛下的新旨意到了,准我‘便宜行事’。传令,所有商船编队航行,水师分三班不间断巡弋。再派人去马尼拉,找西班牙人……就说,红毛夷想独吞大明的生意,问他们干不干。”
他要用海盗的法子,打官兵的仗。分化,拉拢,骚扰,困死。茫茫大海,比的不仅是炮口,更是手腕和银钱。
八月中 成都 蜀王府
秦良玉的信起了作用,大半土司态度软化。唯独酉阳冉氏和车里刀氏依旧强硬,甚至开始集结兵马。
“报——督帅!酉阳土兵三千,已跨过乌江,劫掠了彭水县两个庄子!”探马急报。
秦良玉猛地起身:“传令马祥麟,率五千白杆兵,即刻开赴酉阳。告诉冉天麟,现在投降,只罪他一人。若敢抗拒天兵……”她一字一顿,“酉阳宣慰司,换人做。”
马祥麟领兵出征。白杆兵在山地行进如飞,三日便抵达酉阳边境。冉氏土兵据险而守,但面对装备了部分新式燧发枪、战术严明的白杆兵,节节败退。
关键一战在落鹰涧。冉天麟亲率精锐设伏,却被马祥麟将计就计反包围。激战半日,土兵溃散,冉天麟被生擒。
消息传开,车里刀氏连夜派人请降,献上双倍贡赋。西南刚燃起的火星,被迅速掐灭。
八月廿五 西安 西苑
崇祯看着各地奏报,脸上并无喜色。西南暂平,辽西稳守,海上僵持。但皇太极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骆养性。”他忽然开口。
阴影中的锦衣卫指挥使上前:“陛下。”
“派去沈阳的人,有消息了吗?”
“有。虏酋……正在大力联络西边。”骆养性低声道,“不是蒙古,是更西。似乎有绕道漠西蒙古,甚至联络吐蕃、回部的迹象。另外,辽东的细作发现,虏军正在秘密打造一种……可拆卸的大型攻城器械,似是针对棱堡。”
崇祯心中一凛。皇太极果然在酝酿新东西。联络更西方的势力?这是想开辟第二战场,甚至切断河西走廊?攻城器械?是针对周遇吉的堡垒群!
“还有,”骆养性声音更轻,“南京方面,有些旧勋臣和东林遗老,近来聚会频繁,言谈间对陛下‘重用厂卫、苛待士绅、穷兵黩武’……颇有微词。”
崇祯笑了,笑得冰冷。外患未平,内忧又起。这就是大明,一个从未真正团结过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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