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力量达到巅峰，挥手间星辰寂灭，却又在更宏大的轮回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看到了亲友在时光中老去、消散；看到了自身可能面临的无数悲惨结局……

一种“修行为何”、“超脱何用”的巨大虚无感，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要侵蚀他的道心！

这是直指本心的拷问！

若道心不坚，对自身道路产生怀疑，顷刻间便会道基崩毁，神魂消散！

楚溟立于这幻象洪流之中，眼神起初有一丝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与坚定。

“我求超脱，不为永恒，不为无敌，只为——自在！”

“观星辰生灭而心喜，见花开花落而意动，护所想护之人，斩该斩之敌！俯仰天地，无愧于心，行止由我，便是自在！此即为我超脱之由！”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幻象世界中回荡，将那无尽的虚无感震得粉碎！

周身混沌光华愈发璀璨，道心在拷问中反而变得更加剔透、坚定！

幻象破灭，楚溟回归现实，脸色微微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初。

接引使沉默一瞬，再次抬手。

“第二问：若为自在，需斩断一切因果羁绊，孤身踏上绝巅，汝可愿？”

第二问袭来！

楚溟眼前再次变幻，出现了云璎、古蔺长老、甚至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父母亲朋的身影，他们带着期盼、依赖、不舍的目光看着他，而一条通往孤寂绝巅的道路，却要求他舍弃这一切温暖与牵绊……

一种极致的孤独与冰冷感包裹了他，仿佛要将他冻结。

斩断因果，成就自我？

这是许多绝情之道的主张。

楚溟身躯微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化为更加深沉的坚定。

“吾道是‘真我’，非‘孤我’！因果羁绊，非是枷锁，亦是吾道组成部分！守护之情，相伴之谊，乃至恩怨仇雠，皆是我之所以为‘我’！若为超脱而斩尽一切，与顽石何异？那样的自在，不要也罢！”

“我之道，当携我所愿携者，观我所愿观之景，于万丈红尘中，求得真我大自在！”

轰！

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楚溟的道心在这一次拷问中，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如同被洗练的真金，愈发璀璨夺目！

他对“混沌真我”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接引使周身命运丝线的波动明显加剧了一丝。

它第三次抬手，这一次，指向的不再是楚溟，而是仿佛指向了冥冥中那不可言说的“道”本身。

“第三问：汝言‘真我大自在’，然‘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真我亦在道中。汝之‘自在’，如何超脱于‘道’？”

最终一问，最为致命！

直接质疑其道路的根本——你所追求的自在，真的能超越这束缚万物的“大道”吗？

若不能，所谓的自在，岂非仍是牢笼中的自娱？

这是对道途根基的终极否定！

楚溟浑身剧震，识海中混沌道鼎与九幽镇魂碑光芒狂闪，仿佛要承受不住这直指本源的质问！

他的眼神再次出现了瞬间的空白与茫然。

大道之下，皆为蝼蚁。

自己的挣扎、追求，真的有意义吗？

就在道心即将崩溃的边缘，一点灵光，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混沌之火，骤然照亮了他的神魂！

他猛地抬头，眼中不再是迷茫，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狂傲！

“道存于世，我存于心！”

“我未必非要超脱于‘道’！我亦可……成为‘道’的一部分！我的意志，我的选择，我走过的路，我经历的事，我所定义的‘自在’——这一切，本身就是在参与‘道’的演化，就是在书写属于我的‘道’！”

“我即是我道！何须超脱？！”

“轰隆隆——！！！”

仿佛言出法随，楚溟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神光！

那光芒不再仅仅是力量，更蕴含了他对“道”的独特理解与宣言！

他的混沌真我道种在这一刻彻底稳固，与神魂完美融合，道境三重天的修为彻底圆满，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更高境界的门槛！

三轮拷问，道心不崩，反在磨砺中涅盘升华！

接引使那朦胧的身影，在楚溟这石破天惊的宣言下，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凝滞。那无数命运丝线停止了波动，仿佛在消化、在推演这前所未有的答案。

良久，那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道存于世，我存于心……我即是我道……”

“答案，已记录。轮回接引，至此终结。”

话音落下，那朦胧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周围的时空涟漪也随之平复。

“楚溟，汝之‘道’，已入轮回殿观测名录。好自为之。”

最终，接引使的身影彻底消失，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也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混沌城上空，恢复了之前的景象，只留下无数震撼莫名、心潮澎湃的观战者。

楚溟独立虚空，缓缓平复着激荡的气息和心境。他知道，轮回殿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但“观测名录”这四个字，意味着他并未真正摆脱，未来恐怕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他目光扫过下方面色复杂的金不换与幽泉尊者，以及那些暗处的目光，心中一片冷然。

经过轮回之问的洗礼，他的道心更加坚定，前路也更加清晰。

任何阻碍，皆一剑斩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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