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很稠,像化不开的墨。
林夜靠在墙上,呼吸又轻又长。血味还在喉咙里黏着,混着那股甜腥的煞气。他闭着眼,但没睡。
识海里,淡蓝的光幕悬着。
【推演开始……】
字迹浮出来,又散成细碎的光点。光点旋转,重组,勾勒出一幅幅简略的图案:经脉的走向,气息的流转,还有那缕墨色精粹被一点点拆解、熔炼的过程。
很慢。
效率预估只有百分之十七。残破的模拟器,加上这具废柴身体,能把一缕煞魔精粹炼化到这个程度,已是极限。
林夜没动。
他感受着那缕墨色气息在识海里游走,冰凉,滑腻,带着细微的刺痛。像一根淬毒的针,小心翼翼地探进那点黯淡的核心。
核心颤了一下。
然后,开始贪婪地吸收。
不是主动的吞噬,更像久旱的土遇到一滴水,本能地渗进去。墨色融入核心黯淡的表面,留下一道极浅的印子。
身体猛地一抽。
不是疼,是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瞬间爬满四肢百骸。牙齿磕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林夜咬紧牙关,指甲抠进掌心。
汗冒出来,又冷又黏。
窗外的月光挪了一寸,照在他脸上。惨白,没一点血色。
时间一点点爬。
淡蓝光幕上的推演图景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墨色气息被拆解得更细,融入的过程也变得更缓。那股刺骨的寒意渐渐钝了,变成一种麻木的凉,沉淀在经脉深处。
天快亮的时候,光幕暗了下去。
【推演结束。炼化完成度:19.3%。能量转化率:低。肉身负荷:中。建议深度调息六个时辰。】
林夜睁开眼。
眼底有血丝,但瞳孔深处,那点属于魔尊的冰冷,似乎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他动了动手指,关节僵硬,像冻了一夜。
但身体里,多了一点东西。
不是灵力,也不是魔元。是一缕极淡的、阴冷的“气”,盘踞在小腹深处,死气沉沉,却又隐隐带着某种活性。
他试着引动它。
那缕气纹丝不动,像冬眠的蛇。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是软底布鞋踩在石板上。不止一个人。林夜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让它听起来均匀而疲惫,像个昏睡过去的伤者。
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晨风。
风里有露水的潮气,还有远处伙房飘来的米粥香。脚步停在榻前。
“还没醒?”是周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子审问的味道没变。
另一人没立刻答话。
林夜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来回扫着。是苏璃。她的目光没什么重量,但存在感极强,像羽毛轻轻刮过皮肤。
“煞气冲撞神魂,昏睡是常事。”苏璃开口,语气随意,“李嬷嬷,丹霞峰的人来看过没?”
“回掌门,昨夜就来过了。”李嬷嬷的声音在稍远处,“说是神魂震荡,体力透支,开了安神的方子,已喂他服下。”
“脉象呢?”
“平稳,无异状。”李嬷嬷顿了顿,“只是体内阴寒较重,似是旧疾。”
周擎哼了一声。
“旧疾?怕是修炼了什么不该练的东西,伤了根本。”他往前踱了半步,影子投在林夜脸上,“掌门,此子身上疑点太多。昨夜那煞魔溃散得蹊跷,他出现的时机也巧。依老夫看,不如直接搜魂,一查便知。”
空气静了一瞬。
林夜的心跳没变,但后背的肌肉微微绷紧。搜魂……以他如今脆弱的神魂,一旦被强行侵入,识海里的秘密,那残存的魔尊核心,还有模拟器,全都瞒不住。
“周长老。”苏璃的声音凉了几分,“搜魂之术,伤及根本,非十恶不赦或证据确凿,不可轻用。门规第七条,你忘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周擎声音提高,“昨夜煞魔出逃,藏经阁封印松动,宗门上下震动!此子若与此事有牵连,便是大患!”
“证据呢?”苏璃问。
“……正在查。”
“那就是没有。”苏璃转身,衣摆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周长老,我知道你担心宗门安危。但门规立在那里,不是摆设。若因猜疑便对弟子搜魂,今日是他,明日又是谁?青岚宗立宗千年,靠的不是严刑峻法,而是‘规矩’二字。”
她说得慢,每个字都清晰。
周擎沉默了。影子从林夜脸上移开。
过了好一会儿,周擎才沉沉开口:“掌门既然坚持,老夫不再多言。但此子必须严加看管,在藏经阁一事查明前,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这是自然。”苏璃语气缓和了些,“偏殿清净,适合养伤。李嬷嬷,调两个稳妥的弟子过来守着。一应用度,按受伤外门弟子的例。”
“是。”
“另外,”苏璃走了几步,到门口,又停住,“传话下去。昨夜外门杂役弟子林夜,于煞魔袭扰时临危不惧,赤诚护主,惊退魔物,保全同门。其心可嘉,特许留于偏殿养伤,待伤势痊愈,再行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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