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是被冻醒的。
洞里的温度降得厉害,寒气从石缝渗进来,往骨头里钻。他睁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黑暗。右臂的肿痛稍微轻了些,但高烧还没退,脑袋沉得像灌了铅。
他躺了会儿,等眼睛适应黑暗。
洞口藤蔓的缝隙里透进微弱的天光。天快亮了。溪水声还在响,潺潺的,像某种单调的催眠曲。林夜撑起身体,动作牵扯到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敷在伤口的幽光藓已经干了。
蓝绿色的荧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枯槁的藓片,一碰就碎。林夜撕掉布条,检查伤口。边缘的黑线没再蔓延,但也没退。脓血凝成了暗红色的痂。
必须找到灵泉。
他记得柳清儿的话。那两人应该也在附近休整,可能已经找到了地方。林夜扶着石壁站起来,腿脚发软,晃了两下才站稳。
肚子饿得发慌。
从昨天到现在,他只喝过几口溪水。怀里还剩半块硬得硌牙的干粮,他掰下一小角,含在嘴里慢慢化。粮食的焦香味混着唾液,勉强压下胃里的抽搐。
他拨开藤蔓钻出去。
天是灰蓝色的,石林上方压着厚厚的云层。光线很暗,一切都罩在朦胧的阴影里。空气潮湿,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冷。
溪流在右侧静静流淌。
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细纱。林夜蹲下去,又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他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下来,砸在衣领上。
脚印还在。
沙地上留着两串新鲜的痕迹,沿着溪流往下游延伸。脚印很深,其中一个踉跄了几步——赵莽的腿伤不轻。另一个脚印稍浅,但步幅紊乱,柳清儿的状态也不好。
林夜跟上去。
他走得很慢,尽量踩在石头或干硬的地面上,不留下痕迹。耳朵竖起来,捕捉任何声音。风吹过石柱孔洞的呜咽,远处隐约的鸟鸣,还有自己粗重的呼吸。
走了约莫半刻钟。
溪流转了个弯,绕到一片更密集的石柱丛后。水声变得沉闷,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空气里的灵气浓度明显升高,湿漉漉的,带着草木的清新味。
林夜停下脚步。
他藏在一根粗壮的石柱后面,悄悄探头。前方二十丈外,溪流汇入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呈淡青色,水面飘着淡淡的白色雾气。
灵泉。
潭边堆着几块天然的巨石,像屏风一样围住三面。藤蔓从石顶垂下来,几乎遮住了整个潭面。要不是水声和灵气,很难发现这里。
巨石后面有说话声。
林夜屏住呼吸,挪到侧面,找了个石缝往里看。视线被藤蔓和雾气遮挡,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动。
“轻点!”赵莽的声音,压着痛楚。
“你别动。”柳清儿的声音更近些,带着疲惫。“伤口又裂开了。这灵泉水能清毒生肌,忍着。”
布料撕裂的嘶啦声。
然后是水花溅起的轻响。赵莽闷哼一声,紧接着是长长的吐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柳清儿似乎也在处理自己的伤,有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林夜缩回石缝。
他需要灵泉,但不能现在过去。赵莽和柳清儿在疗伤,另外两个弟子可能也在附近警戒。他得等,或者找别的入口。
他绕着水潭外围慢慢移动。
石柱和藤蔓构成天然的屏障,几乎没有缺口。但东侧有块巨石和地面之间有条狭窄的缝隙,勉强能容一个人侧身挤进去。
缝隙后面是潭水的另一角。
这里更隐蔽,巨石挡住了对面的视线,垂下的藤蔓几乎触到水面。潭水在这里形成一个浅洼,水同样清澈,飘着白雾。
林夜侧身挤进去。
缝隙很窄,粗糙的石面刮过肩膀,痛得他龇牙。挤出来后,空间稍微宽敞些,能蹲下身子。他跪在浅洼边,伸手探了探水温。
水是温的。
不烫,但比体温高些,触感滑腻,像融化的脂玉。林夜解开右臂的布条,把整条手臂浸进水里。温热的触感包裹上来,伤口传来轻微的刺痛,然后是舒展开的麻痒。
他咬着牙,没出声。
黑色的毒血从伤口边缘渗出来,在水里晕开,很快被流动的泉水稀释冲走。皮肤下的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有效。
林夜松了口气。他把脸也埋进水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带走汗水和血污。高烧带来的燥热被压下去些许,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泡了一刻钟。
右臂的肿胀消了大半,伤口边缘开始长出粉色的新肉。黑线退到手肘附近,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林夜抬起手臂,甩了甩水珠。
力气恢复了些。
虽然还是虚弱,但至少能正常活动了。他撕下衣襟相对干净的内衬,重新包扎伤口。动作很轻,布料摩擦的沙沙声被水声盖过。
对面传来脚步声。
很重,是赵莽。他似乎在来回走动,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妈的,这水真神了。”他的声音透着畅快,“肩膀不流血了,腿也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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