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爬越高。
丘陵像一口烤干的锅。热气从土里蒸上来,贴着脚底板往上窜。林夜的后背全湿了,布衣黏在皮肤上,每走一步都摩擦着伤口。
老四趴在赵莽背上。
他脑袋耷拉着,嘴唇干裂起皮。赵莽走得很稳,但步子越来越沉。他左肩的伤口被汗水一浸,又疼又痒。
柳清儿走在最前。
她不时停下,眯眼看向远处。手里的地图被汗浸得发软,边角卷了起来。西北方向有一道模糊的山影,那就是第一道山脊。
“歇一刻钟。”她说。
赵莽如蒙大赦,小心地把老四放下。老四靠在块石头上,眼睛半睁着,没什么神采。柳清儿解下水囊,递过去。
老四喝了两口。
水从嘴角漏出来,滴在衣襟上。他喘了口气,想说话,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声音。柳清儿摇摇头,示意他别费劲。
林夜找了块阴凉处坐下。
右臂的伤口隐隐发胀。他解开布条看了一眼,边缘发红,但没有流脓。还好。他重新缠紧,撕下衣摆多余的部分。
赵莽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掀开左肩的衣服,伤口结了层薄痂,周围皮肤红肿。他用手指戳了戳,疼得龇牙。“这鬼天气,伤口好得慢。”
林夜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里面是晒干的草药叶子,颜色暗绿,边缘卷曲。他递过去几片,“嚼碎了敷上,能消肿。”
赵莽接过,闻了闻。
“啥玩意儿?味道挺冲。”
“蛇舌草。”林夜说,“后山长得满坡都是。嚼的时候苦,敷上凉。”
赵莽半信半疑地塞进嘴里。
他脸立刻皱成一团。“靠,真苦!”但还是嚼碎了,吐在手里,糊在伤口上。药汁渗进去,他嘶了一声,随即舒了口气。
“凉飕飕的,舒服。”
柳清儿看向林夜。“你还带了草药?”
“顺手采的。”林夜说,“秘境里难免受伤,带点应急。”
柳清儿没再问。
她从包袱里拿出最后一块干粮,掰成四份。分到林夜时,她顿了顿,又多掰了一小块。林夜接过来,没说话。
干粮硬得像石头。
咬下去满嘴粉末,混着唾液勉强咽下去。水只剩半囊,每人只能喝一小口。柳清儿把水囊收好,系在腰间。
“前面有片灌木林。”她指着西北方,“穿过去就是峡谷入口。地图上标了红点,得小心。”
赵莽嚼着干粮,含糊道:“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
老四虚弱地抬了抬手。
柳清儿俯身过去。老四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拖累……大家了。”
“少废话。”柳清儿说,“养好伤就行。”
歇了一刻钟,柳清儿起身。
四人重新上路。丘陵的坡度渐渐变陡,地面从土黄色变成暗红色,碎石多了起来。脚踩上去嘎吱响,偶尔有石头滚下去。
林夜走在最后。
他眼睛扫视着周围。石缝里偶尔有蜥蜴窜过,尾巴一甩就不见了。远处山坡上有几丛枯草,在风里摇晃。
太安静了。
鸟叫声停了,虫鸣也稀稀拉拉的。林夜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一丝异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碎石上爬,声音很轻,但持续。
他停下脚步。
柳清儿也听到了。她抬手示意停下,侧耳听了听。声音从右侧的沟壑里传来,越来越近。
赵莽把老四放下,拔出短刀。
林夜蹲下身,捡了块石头。他掂了掂分量,手腕一甩,石头划了个弧线飞进沟壑。咚的一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逃窜声。
“走了。”林夜说。
柳清儿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
“地蝎。”林夜拍拍手上的土,“个头不大,但尾巴有毒。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被惊扰。”
赵莽松了口气,收回刀。
“你咋知道是地蝎?”
“听爬行的声音。”林夜说,“蝎子脚多,爬的时候声音细碎。蛇是滑行,声音连贯。”
柳清儿眼神微动。
她没说什么,转身继续走。但步子放慢了些,有意无意地让林夜跟得更近。赵莽背起老四,嘴里嘟囔:“懂的真多。”
穿过那片灌木林花了半个时辰。
林子很密,枝条横生。柳清儿用短刀开路,劈开挡路的藤蔓。空气里弥漫着腐叶的霉味,混着某种野花的甜香。
林夜鼻子皱了皱。
甜香太浓了,不正常。他拉住前面柳清儿的衣角。“等等。”
柳清儿回头。
林夜指了指左前方一丛淡紫色的小花。花形像铃铛,花瓣上带着露珠似的液体。“醉心兰。”他说,“花香闻多了会头晕,产生幻觉。”
赵莽凑过来看了看。
“这么小朵花,能有啥事?”
“一朵没事。”林夜说,“但这一片都是。香气混在一起,吸多了就走不出去了。”
柳清儿扫视周围。
果然,林子里到处是这种淡紫色的小花。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看,连脚下都长着。她后退两步,捂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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