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门里的倒影一动不动。
林夜盯着自己的脸。脸在石面上微微扭曲,眼窝显得更深,嘴角的线条绷得死紧。他挪开视线,看向柳清儿。
柳清儿的倒影握紧了剑。
洞窟的摇晃渐渐平息。轰鸣沉入山体深处,变成持续的、低微的震颤,从脚底传上来。晶簇的光忽明忽暗,蓝绿色在每个人脸上流淌。
叶轻雪先动了。
她走向石台,拾起那枚青铜钥匙。钥匙入手冰凉,表面的云纹彻底黯了,像块普通的废铜。她看了一眼,扔给柳清儿。
“路开了。”她说,声音在空阔的洞窟里荡出回音,“你们先选。”
柳清儿接住钥匙,没立刻回答。她看向那扇镜面门,又抬头看穹顶——岩层已经变得半透明,能清楚看见山体内部交错的结构,还有深处那点暗红。
上去,还是进门?
陈枫从地上爬起来,腿还在抖。他蹭到柳清儿身边,压低嗓子。“师姐,那门……看着邪乎。”
李志点头,喉结滚动。“镜子里的人,眼珠子好像会转。”
赵莽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怕就别进。上面那红光,老子瞧着更不对劲。”
柳清儿转向林夜。
林夜没看门,也没看穹顶。他在看洞窟侧面的岩壁。那里有一道裂缝,很窄,被垂下的晶簇遮了大半。裂缝里吹出来的风,带着土腥和另一种气味——像是陈年的铁锈,混着淡淡的腥甜。
“那边。”林夜抬了抬下巴。
“有什么?”柳清儿问。
“废墟。”林夜说,“碑。”
叶轻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眯起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微用力。
柳清儿不再犹豫。“走裂缝。”
五人转身,朝侧面移动。晶簇被撞得哗啦作响,碎屑簌簌往下落。叶轻雪留在原地,没跟上来。她盯着镜面门,眼神沉凝。
裂缝果然很窄。
只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湿滑,覆着层滑腻的苔藓,墨绿色,摸上去冰凉黏手。林夜打头,柳清儿紧随其后,赵莽挤进来时差点卡住,陈枫李志费了老劲才钻过去。
里面是另一片空间。
比洞窟小得多,像个被遗忘的耳室。头顶没有晶簇,只有几缕微光从岩缝漏下来,勉强照亮轮廓。
遍地都是碎石和断木。
碎石是青黑色的,和外面一样,棱角被岁月磨钝了。断木早已腐朽,一碰就碎成褐色的粉末,扬起呛人的灰尘。空气里那股铁锈混腥甜的气味更浓了,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正中央,立着半块碑。
碑是从中间断开的,上半截不知所踪,剩下的半截约莫三尺高,斜插在乱石堆里。碑面布满裂纹,刻着的字迹大半磨损,只能勉强认出些零星的笔画。
碑旁散落着器物碎片。
有陶罐的残骸,裂成十几片,图案是简单的云纹。有锈蚀的金属件,看不出原本形状,表面爬满暗红色的锈痂。还有几片玉质的薄片,边缘打磨得很光滑,但中间碎了,拼不完整。
柳清儿蹲下身,用剑鞘拨开一片碎陶。
陶片背面沾着黑褐色的污渍,已经干透了,硬得像漆皮。她手指顿了顿,没去碰。
赵莽拄着木棍,凑到碑前。他眯着眼辨认那些残字,嘴里念念有词。“天……什么……守……后面没了。”
陈枫和李志不敢靠近碑,只在外围捡拾那些玉片。玉片入手温润,但裂纹里渗着暗红色的丝状物,像血沁。李志手一抖,玉片掉回石堆,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林夜走到碑前。
他没看字,先看碑的材质。黑沉沉的石头,表面光滑,但断口处能看到细密的晶粒,在微光下反射出极淡的彩晕。这不是普通的山岩。
他伸手,指尖轻触碑面。
触感冰凉,但深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像将熄的灰烬里埋着的火星。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很慢,很轻。
识海里的模拟器动了。
不是之前的震颤,是轻微的嗡鸣,像琴弦被拨动。一股冰凉的气流从模拟器里流出,汇入他的指尖,渗进碑石。
碑面上的裂纹,亮了一下。
很短暂,像错觉。但林夜看见了。裂纹里透出暗金色的光,一闪即逝。几个残存的字迹随之变得清晰了些。
他收回手,闭眼。
模拟器在识海里投出一片模糊的光影。光影里是断裂的碑文,字迹扭曲,残缺不全,但模拟器正试图将它们补全——不是真正的补全,是推演出可能的字形和含义。
消耗很大。
林夜感觉脑子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他稳住呼吸,继续维持模拟器的运转。
光影逐渐稳定。
几个关键词浮现出来:“观星台”、“守御”、“天外”、“蚀”、“封”。
断断续续,不成句子。但联系上下文——如果这些破碎的字还能算上下文——大意是:此地名为观星台,曾发生一场守御之战,对抗来自天外的“蚀”。战况惨烈,最终以封印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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