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正厅的阳光比往日显得格外凝重,赵四坐在角落的木椅上,手里攥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自三年前辞掉捕快的差事,回赵家村开杂货铺后,他就再也没踏足过吴县县衙,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想起当年那段心惊胆战的日子。
沈砚和苏微婉走进来时,正看到周虎皱着眉追问:“赵四,你再好好想想,当年李嵩的人让你‘找’那封通倭书信时,除了王三,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那书信是从哪里拿给你的?”
赵四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到沈砚,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椅子里缩了缩,像是怕被他认出来。沈砚走上前,语气平静:“赵大叔,我是沈砚,沈敬之的儿子。今天找你过来,不是要怪你,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父亲是被冤枉的,现在刘二死了,身上的刀伤和当年伪造的‘倭寇刀伤’一样,我们必须找到凶手,还所有无辜的人一个公道。”
或许是“真相”两个字触动了赵四,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当年……当年李嵩的人找到我时,是在城西的一座破庙里。除了王三,还有一个人,戴着斗笠,穿黑衣服,个子很高,声音很粗,像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那人没露面,一直站在暗处,是他把那封书信交给王三,再让王三转交给我的,还威胁我说,要是敢对外透露半个字,就杀了我全家。”
“穿黑衣服、戴斗笠、个子高、声音粗……”沈砚和苏微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和王记铁匠铺老板描述的定做仿倭寇弯刀的人,特征几乎一模一样!
“那你还记得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吗?比如伤疤、玉佩,或者什么习惯性的动作?”苏微婉追问,手里的毛笔在纸上快速记录着线索。
赵四皱着眉,努力回忆了半天,才不确定地说:“我……我好像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个狼头刺青,很小,藏在袖口下面,要不是他抬手递东西,我根本看不到。还有,他骑的马是黑色的,马蹄铁的声音很特别,像是少了一块铁掌,跑起来‘嗒嗒’声里带着点杂音。”
“狼头刺青!黑马!”沈砚的心猛地一沉,想起王老板说的那把刻着“狼”字的仿倭寇弯刀——狼头刺青、“狼”字刀柄,这绝不是巧合!凶手很可能对“狼”这个符号有特殊的执念,或者这就是他的代号。
周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拍桌子:“这么说来,当年伪造书信、伪造刀伤的人,和现在杀刘二、嫁祸李嵩的人,就是同一个!赵四,你再想想,那个穿黑衣服的人,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提到过什么名字?”
赵四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没有……他话很少,全程都在威胁我,说要是我敢泄露消息,不仅我要死,我老婆孩子也要跟着遭殃。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哪里还敢多问?后来沈教谕被抓,我每天都睡不好觉,总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才辞了职,回了乡下,想离这些事远远的。可我没想到,刘二还是死了……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灭口的!”
说到最后,赵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知道,自己当年的懦弱,间接促成了沈敬之的冤案,现在刘二的死,更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沈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没有怨恨,只有无奈。在李嵩那样的权势压迫下,像赵四这样的普通人,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拍了拍赵四的肩膀:“赵大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找出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让他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赵四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沈老板,谢谢你……只要能帮上忙,我什么都愿意说。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当年那个穿黑衣服的人,好像和张万堂有来往!有一次我去张府送公文,看到他从张府的后门出来,还是那身黑衣服,戴斗笠,骑黑马,当时我没敢多想,现在想来,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张万堂?”沈砚皱起眉头。张万堂已经死了,是被张承业用夹竹桃汁毒死的,而张承业说是李嵩的人逼他做的。现在看来,张万堂和那个“狼影”(沈砚在心里给凶手起的代号)也有勾结,当年父亲查张万堂抬粮价的事,不仅触动了李嵩的利益,也触动了“狼影”的利益,所以他们才联手诬陷父亲“通倭”,杀人灭口。
“这么说来,张万堂的死,可能也和‘狼影’有关!”苏微婉恍然大悟,“张承业说的‘他逼我的’,说不定不是李嵩的人,而是‘狼影’!李嵩只是被‘狼影’利用了,张万堂知道的太多,‘狼影’怕他泄露秘密,就逼张承业杀了他,再把罪名推给李嵩,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李嵩的余党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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