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都启程回江南的那天，天刚蒙蒙亮。刘显带着几个亲兵送到码头，手里还提着两个油纸包，一个装着李记火锅的牛油底料，一个裹着王记腊肉铺的熏肉。“沈大人，这底料您带回江南，想吃火锅了就自己煮，腊肉是王老汉特意让我给您捎的，说您帮他除了黑虎，是大恩人。”

沈砚接过油纸包，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他笑着拱手：“多谢刘总兵，也替我谢过王老汉。等将来有机会，一定再回四川，跟你再吃一顿李记火锅。”

江风裹着水汽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沈砚踏上乌篷船，船家撑着竹篙，船慢慢驶离码头。刘显和亲兵们站在岸边挥手，直到身影变成远处的小黑点，才渐渐看不见。沈砚靠在船舷边，看着两岸的青山往后退，心里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从湖广到四川，查案的日子紧张又忙碌，如今终于可以卸下担子，回江南了。

船上的日子过得清闲。沈砚白天要么坐在船头看书，要么跟船家聊天，听他讲江南的趣事——说今年苏州的桂花比往年开得早，说苏记酱园的新酱一上市就被抢空，说老周最近总在酱园门口转悠，念叨着“沈大人怎么还不回来”。每听到这些，沈砚心里就暖暖的，归心似箭的情绪也越发强烈。

船行到半途，路过一个小镇。沈砚上岸买了些点心，还特意给苏微婉和老周挑了些江南少见的蜀地小玩意儿——给苏微婉买了个蜀锦绣的香囊，给老周买了把牛角做的梳子。回到船上，他把这些小玩意儿小心地放进包袱里，又拿出林月娘送的“双鸾蜀锦”看了看——锦缎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鸾鸟衔花”的暗纹精致得很，他想着，回去后可以让苏微婉用这锦缎做件新衣裳。

第五天傍晚，船终于驶进了苏州的码头。远远地，沈砚就看见码头边站着两个人——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手里提着个布包，正是苏微婉；旁边的老周穿着灰布短褂，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正踮着脚往码头的方向望。

“微婉！老周！”沈砚快步走下船，朝着两人挥手。

苏微婉看见沈砚，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跑过来，脸上带着笑：“沈砚，你可算回来了！我跟老周天天在这等，就怕错过你的船。”

老周也跟着走过来，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沈砚：“大人，这是我刚腌好的腊肉，用的是你说的柏树枝熏的法子，你尝尝跟四川的比怎么样。”

沈砚接过油纸包，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心里暖得像被炭火烘着。他从包袱里拿出蜀锦香囊，递给苏微婉：“给你的，蜀地的绣娘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又拿出牛角梳，递给老周，“老周，这个给你，梳头发顺得很。”

苏微婉接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里面装着从蜀地带回来的桂花，香气清清爽爽的。她笑着说：“喜欢，比江南的香囊好看多了。”老周拿着牛角梳，摸了又摸，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大人，这梳子我可得好好留着。”

三人往苏记酱园走，街上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路上，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柔。苏微婉边走边说：“酱园的新酱还剩不少，我给你留了一坛，放在地窖里，明天给你拿出来。还有，林文轩前几天还来问，说等你回来，要跟你好好聊聊严松的事。”

“好，等我歇两天，就去找他。”沈砚点头，目光落在街边的桂花树上——树上开满了金黄色的桂花，风一吹，花瓣落在地上，铺成一层薄薄的“金毯”，香气飘得老远。他深吸一口气，桂花的甜香混着酱园的酱香，还有老周腊肉的熏香，都是他熟悉的江南味道。

回到酱园，苏微婉立刻去厨房忙活，老周则陪着沈砚坐在院子里，听他讲蜀道上的故事——讲李记火锅的辣，讲锦绣坊的蜀锦，讲望蜀客栈的毒案，讲柏木崖山洞里的抓捕。老周听得入了迷，时不时感叹：“没想到蜀道上这么凶险，大人能破了这案子，真是厉害！”

没一会儿，苏微婉端着饭菜出来了——一盘炒青菜，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碟腊肉，都是沈砚爱吃的。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就着月光吃饭，苏微婉时不时给沈砚夹菜，老周则拿着酒壶，给沈砚倒酒，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吃完饭，沈砚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像个银盘子，月光洒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美得像一幅画。苏微婉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他从蜀地带回来的“双鸾蜀锦”，细细地看着：“这锦缎真好，要是做成衣裳，肯定好看。”

“那你就做一件，算是我给你的礼物。”沈砚笑着说。

苏微婉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老周坐在一旁，喝着酒，看着两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桂花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声，都是那么平和、安稳。

沈砚闭上眼睛，感受着江南的温柔，心里忽然觉得——不管蜀道多险，案子多难，只要能回到这里，回到苏微婉和老周身边，回到这满是烟火气的江南，一切都值得。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可以暂时放下查案的紧张，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闲，跟苏微婉一起看桂花，跟老周一起尝腊肉，过几天安稳的家常日子。

月光下，桂花的香气更浓了，飘在院子里，飘在沈砚的心里，也飘在这温柔的江南夜色里。

第九卷《四川蜀道案》，至此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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