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九年秋,大同。
亥时的梆子声刚过,城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起初如远方闷雷,渐渐逼近,竟似万千马蹄踏碎大地,连城墙都在微微颤抖。守城士兵猛地直起身,手按刀柄望向城外,夜色中,只见西北方的地平线上,一点一点的火光如繁星般亮起,迅速连成一片,染红了半边夜空,那火光映照下的人影,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仿佛潮水般向大同城涌来。
“敌袭!是蒙古人!”城楼上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寂静,瞬间点燃了全城的紧张。士兵们慌忙拿起兵器,弓箭上弦,滚石擂木就位,原本昏昏欲睡的城楼顿时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甲胄碰撞声、兵器出鞘声、士兵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与城外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呐喊声遥相呼应,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砚与仇鸾早已登上西门城楼,并肩而立。夜风卷着黄沙,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仇鸾一身铠甲未卸,甲叶上还残留着白日操练的尘土,他手按腰间佩剑,眉头紧锁,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城外的敌军,沉声道:“来得好快,比我们预计的还早了半个时辰。”
沈砚微微颔首,手中握着一枚望远镜——这是他从江南带来的西洋物件,镜筒细长,能将远处的景象拉近数倍。他透过镜片望去,只见蒙古军的阵形整齐,前锋是手持弯刀的轻骑兵,中间是身披重甲的重装骑兵,后面跟着步兵和辎重队伍,旗帜飘扬,上面绣着狰狞的狼头图案,为首的那匹高大战马上,一名身披黑色皮甲、头戴狐裘帽的将领格外显眼,正是俺答汗。
“三万骑兵,还有步兵和辎重,看来俺答汗是想一举攻破大同。”沈砚放下望远镜,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不过,他还不知道王怀安已经被我们擒获,还在等着西门开门呢。”
仇鸾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正好,就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让他知道大同不是那么好啃的!”说罢,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下令,“按计划行事,让‘他们’上城楼,准备‘开门’。”
亲兵领命而去,片刻后,几名穿着普通士兵服饰的人登上城楼,他们是仇鸾挑选出的亲信,特意模仿王怀安亲信的神态举止,此刻正故作慌张地跑到城楼边缘,对着城外大喊:“汗王稍等!王大人正在安排开门事宜,很快就好!”
城外的俺答汗听到呼喊,勒住马缰,抬手示意军队停下。他眯起眼睛,看向城楼上的人影,虽然夜色昏暗,但隐约能看到城楼上的士兵似乎在拆除拒马,心中不禁得意:“王怀安果然守信,待本汗破城后,定不会亏待于他。”他身边的将领巴图——正是之前被擒后逃脱的那名蒙古密使——低声提醒:“汗王,小心有诈,不如再等等,确认城门确实打开后再进攻。”
俺答汗摆了摆手,不屑道:“放心,王怀安不敢骗本汗,他的家人还在草原上,他若敢反悔,本汗定将他全家处死!”说罢,他再次下令,“前锋部队准备,城门一开,立刻冲进去,抢占西门,为后续部队开路!”
蒙古军的前锋部队立刻动了起来,数千名轻骑兵手持弯刀,催马向前,蹄声如雷,尘土飞扬,朝着西门逼近。他们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破城后烧杀抢掠的景象。
城楼上,沈砚紧紧盯着逼近的蒙古前锋,手指轻轻敲击着城墙的砖石,心中默数着距离:“一百丈……八十丈……六十丈……”当蒙古前锋进入五十丈的范围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大喝一声:“动手!”
话音未落,城楼上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原本“拆除拒马”的亲信迅速退到一旁,早已埋伏在城楼两侧的弓弩手瞬间站起身,手中的弓箭早已上弦,箭头对准了城下的蒙古军。随着一声“放箭”的号令,密集的箭矢如暴雨般射向蒙古前锋,箭尖划破夜空,发出“咻咻”的声响。
蒙古前锋毫无防备,顿时被箭矢击中,纷纷倒地。有的士兵被射中咽喉,当场毙命;有的被射中马匹,人仰马翻;有的被射中手臂或腿部,惨叫着跌落马下,被后面的骑兵踩踏。原本整齐的阵形瞬间混乱,士兵们惊慌失措,纷纷调转马头想要后退,却被后面的军队挡住,进退两难。
“不好!有埋伏!”俺答汗见状,脸色骤变,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怒喝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指向城楼,“该死的王怀安!竟敢骗本汗!攻城!给我全力攻城!拿下西门,踏平大同!”
蒙古军的后续部队立刻发起进攻,重装骑兵手持长枪,催马向前,试图撞击城门;步兵则推着云梯,朝着城墙冲来,想要攀爬入城。城楼上的士兵毫不畏惧,继续放箭,同时将滚石、擂木从城墙上推下去,砸向城下的蒙古军。滚石呼啸着砸落,将蒙古士兵砸得脑浆迸裂;擂木横扫而过,将云梯撞断,士兵们惨叫着跌落。
仇鸾亲自带领士兵守在城门内侧,他手持新打造的战刀,刀身锋利,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一名蒙古士兵侥幸冲到城门下,试图用斧头劈开城门,仇鸾大喝一声,纵身一跃,手中的战刀劈向那名士兵,刀刃划过,士兵的头颅瞬间落地,鲜血喷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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