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风掠过齐鲁大地,卷起官道旁的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沈砚的肩头。他勒住缰绳,胯下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刨着地面,似也察觉到主人归心似箭。身后的阿福背着沉甸甸的行囊,里面塞满了大同军民赠送的核桃、红枣,还有仇鸾那把刻着“忠勇”二字的战刀,此刻正絮絮叨叨地念叨:“再走三天就能到苏州了,沈老板,你说苏姑娘会不会早就把松鼠鳜鱼的材料备好了?我可还记得去年那浇汁,桂花蜜放得足足的,甜香能飘三条街……”
沈砚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弯起。离家三月,他日日都念着清味居的灶台,念着苏微婉坐在窗边看医书的模样,念着阿福在堂前招呼客人的吆喝声。那江南的烟雨、吴地的软糯、灶台的烟火气,是他在大同风沙里最温暖的慰藉。他抬手拂去肩头的落叶,正欲开口,却见远处尘土飞扬,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奔来,马背上的人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的装束。
“前面可是沈砚大人?”为首的锦衣卫勒住马,声音洪亮,目光锐利地扫过沈砚,“圣旨到——”
沈砚心中一凛,连忙翻身下马,整理好衣襟,对着锦衣卫躬身行礼:“臣沈砚,接旨。”
两名锦衣卫翻身下马,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京留都近日接连发生官员离奇暴毙案,秦淮河画舫宴后死者皆无中毒之兆,朝野震动,人心惶惶。兹念沈砚查案有功,忠勇可嘉,着其即刻转道南京,彻查此案。苏微婉精通医术,着随行协助。特赐‘便宜行事’之权,南京文武官员须全力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臣,领旨谢恩。”沈砚双手接过圣旨,指尖触到那冰凉的明黄绸缎,心中那点归乡的雀跃瞬间被压了下去。他早该想到,以他的身份,刚从边关归来,怕是难得片刻清闲。只是,他多想再快些,再快些回到苏州,看看那个等了他三个月的人。
“沈大人,”传旨的锦衣卫上前一步,语气缓和了些,“陛下知晓大人思乡心切,只是此案事关重大,南京留都乃龙兴之地,容不得半点差池。另外,驿站的伙计已经快马加鞭往苏州送信了,想必苏姑娘很快便会知晓大人的行程,随后赶来南京与您汇合。”
沈砚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也好,南京离苏州不远,待查完此案,再回家也不迟。他转头看向阿福,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松鼠鳜鱼,咱们还得再等等。”
阿福撇了撇嘴,却也知道皇命难违,只能挠挠头:“没事沈老板,查案就查案,有我在,保证没人能欺负你!就是……这南京的菜,能有你做的好吃吗?”
沈砚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到了南京,我给你做秦淮风味的菜,让你尝尝江南的味道。”
当晚,沈砚与阿福便调转马头,朝着南京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南下,气候渐暖,官道两旁的树木从枯黄渐变为深绿,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湿润的水汽,不再有大同的干燥与凛冽。行至第三日午后,远远便望见一座巍峨的城池矗立在天地间,城墙高大厚实,城门上方“南京”二字苍劲有力,正是金陵古都。
靠近城门时,只见一队官兵列队相迎,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身着兵部尚书官服,面容刚毅,眼神沉稳,见沈砚到来,立刻上前几步,拱手行礼:“沈大人一路辛苦了,老夫南京兵部尚书张经,奉陛下旨意,在此等候大人。”
沈砚连忙翻身下马,拱手回礼:“张大人客气了,劳烦大人亲自迎接,臣愧不敢当。”
“沈大人不必多礼,”张经笑着扶起沈砚,目光中满是赞赏,“大人在大同查案缉凶、击退俺答汗的事迹,早已传遍京城,老夫也听闻大人心思缜密、胆识过人,此次有大人前来查案,南京的百姓定能安心,老夫也能松口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张经便引着沈砚和阿福入城。南京城果然不愧是六朝古都,街道宽阔平整,两旁商铺林立,绸缎庄、珠宝店、酒楼茶馆鳞次栉比,行人往来不绝,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与大同的边关萧瑟、军民皆带肃杀之气不同,这里的百姓面容平和,衣着光鲜,处处透着江南的富庶与安逸。
行至秦淮河畔时,沈砚忍不住停下脚步。只见河水清澈,画舫凌波,一艘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在河中缓缓穿梭,船头挂着五彩的灯笼,船内传来丝竹之声与歌女的婉转吟唱,灯火璀璨,映得河水波光粼粼,宛如仙境。阿福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感叹:“我的天,这南京也太热闹了!这画舫上的姑娘,唱得也太好听了吧!”
张经见状,笑着解释:“这秦淮河乃是南京的胜景,自古便是文人墨客、官员富商宴饮游乐之地,画舫上不仅有歌女吟唱,还有精致的菜肴与美酒,每晚都是这般热闹。只是……近来这热闹之地,却成了不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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