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睡得很沉。
醒来时已是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刺眼的白线。他躺着没动,脑子像塞满棉絮。
昨晚的头痛褪成隐隐的闷响。
他坐起来,颈椎咯吱响。胃里空得发慌,先去厨房煮了面。等水开的间隙,那个念头又浮上来。
旧手机。
他端着面碗回到卧室。从衣柜顶上的纸箱里翻出那个旧手机。黑色的塑料壳,边角磨损得发白。他按了按电源键,屏幕漆黑。
没电了。
他找来充电线插上。接口有点松,试了几次才充上。屏幕亮起一个红色的电池图标,慢慢转绿。
他扒拉着面条,眼睛盯着屏幕。
电充到百分之十,他按下开机键。系统启动很慢,发出嗡鸣。桌面跳出来,壁纸还是当年和林薇薇的合影。
背景是学校的樱花道。
他手指顿了一下,划过屏幕。点开聊天软件,登录。消息记录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最顶上那个名字是“薇薇”。
他往下翻。
翻到一年前,刚进公司那会儿。记录变得琐碎,夹杂着工作吐槽和晚餐吃什么。他读得很慢,一口面嚼了很久。
窗外的车流声忽远忽近。
他看到一条自己的消息:“今天赵哥又让我改需求,第三遍了。”发送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林薇薇的回覆很快:“辛苦啦,抱抱。赵哥是项目主管嘛,要求严点正常。”
后面跟着一个猫猫表情包。
陈默盯着那条回覆。他记得那天,赵志刚确实在挑刺。一个无关紧要的界面配色,让他反复调了五次。
他当时只当是上司严格。
现在看,林薇薇的语气里有种刻意的安抚。那种“你别多想”的调子,在后面的记录里越来越常见。
他继续往下翻。
翻到半年前,“灵瞳”项目立项前后。聊天内容变了,林薇薇开始频繁地问项目进展。
“你们那个新算法,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赵哥说下周要汇报,你准备得怎么样啦?”
“听说竞争对手也在搞类似的,你们有把握领先吗?”
问题都很自然,像随口关心。陈默那时毫无戒备,甚至觉得女友在支持自己工作。他回得很详细,有时还会截些不涉密的图表给她看。
现在再看,那些问题有指向性。
尤其是关于技术难点和进度节点的询问。陈默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指尖冰凉。
他关掉聊天窗口,打开相册。
里面存着不少截图,有代码片段,有设计草图。他一张张划过,突然停住。那是张会议白板的照片,拍糊了,但能看清几个关键词。
照片时间,是“灵瞳”核心架构定稿前一周。
他记得那天。会议结束后,林薇薇来公司等他下班,说顺路。他在收拾东西,她就站在白板前看,还笑着说“你们搞的真复杂”。
当时他只当是玩笑。
现在看,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清那些关键词。照片是谁拍的?他反复放大,角落里有半只手,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林薇薇那阵子刚换了指甲颜色。
陈默放下手机。面已经凉了,油凝在汤表面,结成白色的斑点。他端起碗,把剩下的汤一口喝掉。
咸得发苦。
他起身去洗碗。水流冲过碗壁,带走油渍。他洗得很用力,指关节搓得发红。洗完了,还盯着水槽发呆。
回忆像关不上的闸门。
他想起更早的时候,大学里。他和林薇薇是在编程社团认识的。那年秋天,机房空调坏了,闷热得像蒸笼。
林薇薇坐在他斜对面,扎着马尾,鼻尖沁着细汗。
她卡在一个算法题上,咬着笔杆皱眉。陈默瞥见了,凑过去指了处逻辑错误。她恍然大悟,眼睛亮起来。
“你好厉害呀。”她说。
后来他们常一起自习。图书馆的旧桌子,木头桌面被刻满了字。林薇薇喜欢喝奶茶,总买两杯,递给他一杯。
“少糖的,知道你怕甜。”她说。
陈默接过,塑料杯壁凝着水珠,冰凉。他其实没那么讨厌甜,但没说。奶茶喝多了,后来真养成习惯。
毕业那年,两人一起找工作。
林薇薇先拿到了offer,是一家做金融软件的公司。陈默想去技术更强的,面试了几家,最后选了现在这家公司。
入职前,他们庆祝。
在小餐馆,点了几个炒菜。林薇薇很开心,说以后就能在一个城市了。她喝了点啤酒,脸颊泛红。
“我们要好好努力呀。”她说。
陈默点头,给她夹了块排骨。那时候,未来看起来清晰又明亮,像窗外初上的霓虹灯。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默擦干手,回到桌前。手机屏幕暗下去了,他碰了一下,亮起来。壁纸上的两人都在笑,樱花落在肩头。
他想起入职三个月后,公司年会。
赵志刚作为新项目的主管,在台上讲话。林薇薇也来了,作为家属。散场时,赵志刚走过来,拍了拍陈默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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