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半盏”清吧的木门。
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冷气混着酒味涌出来,扑在脸上,像一层湿凉的膜。
店里光线很暗。深棕色木板墙,旧式吊灯悬得很低,灯泡罩在磨砂玻璃里,散出昏黄的光晕。吧台空着,酒保在擦杯子,抹布划过玻璃,声音绵长。
秦风从角落的卡座里站起来。他穿了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松垮垮地搭在背上,头发乱得像刚睡醒。
“这儿。”他招了下手。
陈默走过去。卡座是真皮沙发,坐下去时发出噗的排气声,皮革表面冰凉。
秦风已经点好了东西。两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方冰周围晃荡。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慢慢往下滑。
“等很久了?”陈默问。
“刚到。”秦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喉结滚动,他放下杯子时,杯底在木桌上磕出轻响。
酒保送来一碟花生。油炸过的,表面撒着盐粒,盛在搪瓷碟里。
陈默没动酒。他看着秦风。秦风的眼睛里有血丝,眼皮微微浮肿,像熬了夜。
“什么事,这么急?”陈默说。
秦风搓了搓脸。他的手指很细,骨节分明,搓脸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老陈。”他开口,声音有点哑,“你先答应我,今天说的,出不了这个门。”
陈默没说话。他拿起一颗花生,在指尖捻了捻,盐粒簌簌往下掉。
“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他说。
秦风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抵住下巴。
“灵瞳那个事。”他压低声音,“你当年背锅,记得吧?”
陈默的手指停了一下。花生壳裂开条缝,露出里面粉色的仁。
“记得。”他说。
“我这边,最近接了个单子。”秦风说,“客户是家境外基金,要我们做安全审计。查他们的国内投资标的。”
陈默把花生放进嘴里。牙齿咬碎,咸味混着油香在舌尖炸开。
“继续。”他说。
“标的有七八家公司。”秦风说,“其中一家,叫‘星瀚科技’。你听过吗?”
陈默摇头。他端起酒杯,冰凉的杯壁贴上掌心,水珠渗进皮肤纹理里。
“没听过正常。”秦风说,“这家公司注册在开曼,股权结构复杂得像迷宫。表面是做跨境数据服务的,实际上……”
他停下来,环顾四周。吧台那边,酒保在切柠檬,刀刃落在砧板上,笃笃笃,节奏稳定。
“实际上什么?”陈默问。
“实际上,是个情报中转站。”秦风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在审计时,发现他们的服务器有异常数据流。不是商业数据,是技术源码,而且加了密。”
陈默的呼吸慢了半拍。他放下杯子,杯底碰到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声。
“什么源码?”他问。
秦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蓝光映在他脸上,照得皮肤发青。他解锁,调出一张截图,推到陈默面前。
截图上是段代码片段。虽然打了码,但陈默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行注释的格式,那个函数命名习惯。
是灵瞳。
“不可能。”陈默说。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秦风收回手机,“所以我顺着数据流往回挖。你猜源头是哪儿?”
陈默盯着他。卡座顶上的灯微微晃动,光影在秦风脸上摇晃,忽明忽暗。
“哪儿?”陈默问。
“灵锐。”秦风吐出两个字,“赵志刚的公司。”
空气好像凝固了。吧台那边传来冰块碰撞声,清脆,却显得格外遥远。
陈默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威士忌的辛辣冲上鼻腔,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捂住嘴,咳得肩膀发抖。
秦风等他平复。
“但这还不是最邪门的。”秦风继续说,“数据从灵锐出来,进了星瀚的服务器,然后……”
他又调出一张图。这次是网络拓扑图,线条交错,节点密布。一根红色的箭头,从星瀚延伸出去,指向一个标注着“未知”的黑色方块。
“然后去哪儿了?”陈默哑着嗓子问。
“不知道。”秦风摇头,“出口IP做了几十层跳转,最后消失在暗网网关里。我们追到这里,客户就叫停了。”
“叫停了?”
“对。”秦风苦笑,“邮件发过来,就三个字:到此为止。尾款倒是爽快,当天就到账了。”
陈默靠在沙发上。真皮靠背硬邦邦的,硌着肩胛骨。他盯着头顶的吊灯,灯泡里的钨丝发着橘黄色的光,边缘有些模糊。
“你的意思是。”他慢慢说,“当年灵瞳泄密,赵志刚不是终点?”
“他顶多是个搬运工。”秦风说,“真正的买家,在更深的地方。而且……”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像在斟酌用词。
“而且什么?”
“而且这批数据,不止灵瞳一家。”秦风说,“我们在星瀚的日志里,还发现了其他公司的痕迹。都是AI视觉领域的,有三家国内初创,一家欧洲实验室。时间跨度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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