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退堂鼓敲了许久,心乱如麻的月煌,忽然听到一声清亮的猫叫从高处传来。
循声望去,却见一只满身黑纹的狸猫,正蹲在房檐旁,歪着脑袋俯视自家门前傻站了半天的金衣人类。
阳光从更高一层的楼房间漏下,轻轻披在它身上,衬得此猫橙光四溢,再配上那宛如整天撸铁的健硕身姿,颇有些不似凡间猫类的英武。
看到它的一瞬间,月煌先是一愣,而后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撞得他心头一震,
“我见过你?”
喃喃自语般问出一句,月煌没有等来狸猫的回答,而是听到更为熟悉的话音,带着令他四肢发疼,下意识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在床上躺几个月的冷嘲热讽,忽然传入耳中。
“大老远跑过来,你就是为了跟这蠢猫聊天?”
洞开的奉剑堂大门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身影。
月煌如遭雷击,愣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扭过头看去,却是听到那人又冷笑开口:“听说你成了仙人,怎的,在山庄那边耀武扬威还不够过瘾,非要来将你逐出门墙的倒霉师父面前,再逞个威风?”
她自然就是叶秋水了。
这位当年反反复复把月煌送上床榻养伤的暴力师尊,如今还是穿着那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衣长裙,每当有风吹过,裙角飞扬时,便会绽开如一朵黄花。
只是曾经随意梳理,常有发丝垂于两鬓的头发,如今已然盘成了妇人模样。
她果真是嫁了人。
月煌心中叹气,嘴上却是先于脑子反应过来,张口就像多年前一样碎嘴道:“师父您老人家成婚后还是这套衣服,难不成真的和那些弟子私下说的一样,你衣柜里,全是一模一样的裙子?”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迎面砸来,也不知前一刻还端庄站着的叶秋水,究竟是从哪里掏出来一柄宽厚如铁尺的剑器,身形一闪就发动了攻势。
这一剑沉重中不失凌厉,动如山倾,落似星坠,当得上是小宗师武者的巅峰武力。
可惜在月煌眼中,它却慢如蜗牛。
不动声色地闪身躲过,而后装出一副狼狈样子,他瞪大了眼睛高声喊道:“手下留情啊师父!”
如此情景,在多年前的藏剑山庄里曾经无数次上演,只是当时月煌可没有能耐轻松闪躲,更多时候都是手断脚折,躺在地上哀声求饶。
哪怕如今没有被碰到一点,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身上隐约泛起幻痛。
所谓心理阴影,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再看叶秋水,一剑不中,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遗憾和失落,反倒是嘴角一扬,在“秋水”重剑即将砸入地面之前展开巧劲,举重若轻地将它挽了个剑花,然后随手抛向月煌。
“送你了。”
她看也不看扔出去的重剑,更不理会故作慌乱接剑的傻徒弟,而是抬起头对房檐上看戏的狸猫,没好气地说:“再不下来,中午就别吃饭了。”
那英武不凡的猫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龇牙咧嘴地,像是跟她吵嘴般哈了一阵气,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从房檐跳到她的肩膀上。
趁着它下落的间隙,月煌将重剑挂在腰后之余随意打量了一眼,却发现这只猫缺了一条后腿。
他立刻想了起来,在自己被困在扬州城某个院子的时候,曾害得一只猫被人削去后腿,奄奄一息地丢在暴雨天的巷子里。
后来又经历了删号危机,他一路挣扎,总算是在最后时光来临前,将它送到了藏剑山庄,送入叶秋水手中。
月煌本来是想在救猫一命的同时,趁着死前给师父留个念想,让她不要忘记自己这么个不肖弟子。
却没料到,不仅自己活了下来,这只猫也跟着叶秋水来到了成都,被养得感觉能跟人掰手腕。
撇了眼月煌的神色,叶秋水反手拍了拍顺势坐在肩膀上的猫,尽管脸色依旧平淡,可眉宇间的骄傲几乎溢于言表:
“你送它来时,只有巴掌大一点,皮毛干涩,像极了落水的耗子......现在嘛,呵,道上的朋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丧彪’,我嫌它难听,就给改成了‘阿彪’。”
挠了挠阿彪下巴,三条腿的壮猫舒舒服服地眯起眼,发出了响声极大的呼噜,只是蹲在肩上的身姿岿然不动,倒没有为这江湖名号丢了脸。
“先说好,阿彪在成都各路堂口已经混了脸熟,有时候比我的名头都管用,你可别想着带它走。”
警惕地瞪了月煌一眼,叶秋水此时像极了在路上看到怪蜀黍现身的老母亲。
月煌尴尬一笑,连忙各种发誓自己绝没有带它走的意思,只是目光落到阿彪身上时,总忍不住想起与它初见的场面。
似那般狼狈躲在屋檐下,对着只剩一口气的野猫落泪的日子,大概是不会再重来了......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多年没见的师徒之间少了些生分。
摆出主人姿态将月煌引入堂内,一路走过,无论是下人还是装束各异的江湖人,无不毕恭毕敬且发自内心地冲叶秋水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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