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粘稠的死寂,如同实质的沼泽,淹没了破败的茅屋。那道深深刻入地面的剑痕,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散发着无形的、冰冷的锋锐之气,将本就狭小的空间彻底割裂成两个泾渭分明、互不相通的世界。
苏晚晴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墙,蜷缩在剑痕以北的角落,那床肮脏的皮褥滑落肩头,她却浑然不觉。身体僵硬得如同冰封,连细微的颤抖都已停止。唯有那双睁大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倒映着对面墙角那个背对着她、仿佛已然入睡的身影,瞳孔深处是一片惊涛骇浪过后、万物俱灭的空白与…彻底的茫然。
那一剑… 那眼神… 那冰冷的“过界者死”…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音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神魂深处,反复灼烧,带来毁灭性的冲击与…认知的崩塌。
废物? 懦弱? 无能?
所有过往的界定,所有固有的认知,在这一剑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那不是侥幸! 那不是运气! 那是一种…源自绝对力量、绝对掌控、绝对超然的…冰冷睥睨!
他到底是谁?! 一个炼气三层的废物,怎么可能斩出那样的一剑?怎么可能拥有那样…仿佛能斩断因果、冻结轮回的眼神?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冰锥般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屈辱感!她就像一只被放在玻璃箱里观察的虫子,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绝望、所有自以为是的心防,在对方眼中,或许都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而她… 她竟然还曾对他生出过一丝可笑的“探究”? 甚至还曾…“救”过他?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不是因为皮褥的肮脏,而是因为对自己那短暂动摇的、极度的自我厌弃!
必须… 必须重新筑起壁垒! 必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前那道深不见底的剑痕上。
剑气残留的锋锐寒意,刺得她皮肤生疼。
这壁垒…早已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它由对方一剑斩出,冰冷,绝对,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遵守。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混合着那冰冷的剑意,缓缓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比绝望更甚,那是一种…连绝望本身都被否定的…虚无。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动视线,不再去看那个背影。目光空洞地落在自己身前冰冷的地面上,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然后,她看到了。
左手手腕内侧。
那枚自幼便被种下、早已与她的血肉、她的神魂融为一体,象征着绝对掌控与悲惨命运的血咒印,正透过单薄破旧的麻布衣袖,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
…灼热感?
不是以往发作时那种撕裂灵魂的剧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被悄然点燃、开始苏醒的…
…滚烫!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攥紧了左手,试图将那异样压下去,藏起来!
但那股灼热感,却如同被压抑已久的火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那枚繁复诡异的朱砂符文为核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嗡——!
一声只有她能感知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嗡鸣!
她左手手腕处的麻布衣袖,无风自动,极其轻微地鼓荡了一下!
紧接着!
嗤啦——!
那本就破旧不堪的衣袖,竟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内部的无形力量冲击,从手腕处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一抹刺目的、妖异的…
…暗红光芒!
如同地狱深处睁开的魔眼,骤然从那裂缝中透出!
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阴邪、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纯粹的气息!
瞬间照亮了她苍白的手腕肌肤,也刺痛了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咒印…自行显化?! 这…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施术者主动引动,或是…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猛地射向剑痕另一侧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是他?! 是他那一剑的剑气,引动了血咒印?! 还是…他做了什么?!
然而,林轩(凌玄)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沉睡的姿势,呼吸平稳(看似),没有丝毫异常,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不是他?
那又是为什么?!
就在她心神剧震、惊疑不定之际——
那透过衣袖裂缝散发出的暗红光芒,骤然发生了变化!
光芒不再稳定,而是开始明灭不定地剧烈闪烁起来!如同跳动的心脏,又如同濒死的挣扎!
与此同时!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都要混乱的灼热洪流,猛地自血咒印核心爆发开来,顺着她的经脉疯狂窜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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