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辈?”
“您……您此言……是何意?”
“绝情谷纵有万般不是,也罪不至……举宗覆灭吧?况且谷中亦有无数无辜低阶弟子,他们……”
苏晚晴那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试图维持理性的声音,在凌玄那漠然的“屠了”二字之后,艰难地响起,如同投入无边死寂冰原的一颗小石子,未能激起半分涟漪,反而更显其渺小与……不自量力。
凌玄甚至没有让她把话说完。
他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用眼角的余光,淡漠地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苏晚晴所有未尽的言语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一股比绝魂寒潭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冰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无辜?”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在观察蝼蚁间可笑争论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雪崩之时,哪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是有罪的?”
“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既然选择了置身于这污泥潭中,享受着它带来的秩序与资源,那么当这泥潭因为自身的腐朽而倾覆时,被一同埋葬,便是他们的命。”
他的话语,冰冷而残酷,带着一种近乎天道般的、不近人情的逻辑,彻底碾碎了苏晚晴试图用“无辜”来构建的脆弱防线。
“至于能否做到……”
凌玄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不再带有之前的戏谑,而是裹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洪荒之初的、睥睨万物、视众生如草芥的极致狂妄!
“你以为……”
“我在跟你商量?”
轰——!!!
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荒谬感与恐惧感如同冰潮灭顶。不是商量?那是什么?通知?还是……仅仅是他一念之间的随意决定?
然而,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纯粹的、漠然的疯狂所吞噬之际——
凌玄那一直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些许漠然慵懒的气息,微不可查地,变了一瞬。
并非爆发,并非震怒。
而是如同无垠星海中,某颗亘古死寂的星辰,因其周边渺小尘埃的过分聒噪,而极其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属于其本体质量的、真实的引力涟漪。
这变化细微到了极致,甚至没有引起跪伏在地的赵干、洪煞,以及道心破碎的秦绝的注意。
但一直死死盯着他背影,心神全部系于其身的苏晚晴,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
她感觉到,周遭那原本就冰冷死寂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杂质的“存在感”,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沉重”!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于生命层次最本源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并非针对任何人,却让苏晚晴的灵魂都感到了难以呼吸的凝滞!
紧接着,凌玄转回了头,重新面朝石壁。
但他并没有立刻闭上双眼。
他静静地“看”着那面冰冷、粗糙、布满岁月痕迹的石壁,仿佛能透过这石壁,看到外面那整个他口中“脏了”、“碍眼”的绝情谷。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依旧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每一个字吐出,都让这绝魂寒潭洞穴的空间微微震颤,那漆黑的潭水表面,甚至荡漾开了一圈圈违背常理的、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陈述宇宙真理般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苏晚晴却仿佛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无上存在被脚下尘埃质疑时,所自然产生的……愠意。
那不是凡俗的愤怒,而是一种位于生命与认知绝对巅峰的存在,对于低维层面愚昧与局限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淡漠的不悦。
“你以为……”
凌玄的声音继续响起,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凿,刻入苏晚晴的认知深处。
“我口中的‘屠’,”
“是你们想象中那般……”
“刀兵相加,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是需苦战连连,与那所谓的金丹长老搏杀,与那护宗大阵抗衡?”
他轻轻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股碾碎一切妄测的绝对傲然。
“那太……”
“粗糙了。”
“粗糙”二字,他吐得极轻,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将苏晚晴,甚至将下意识偷听着的秦绝心中,所有关于“力量”、关于“毁灭”的想象,都砸得粉碎!
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那会是怎样?
在苏晚晴茫然震骇的目光中,凌玄缓缓抬起了他被镣铐锁住的、看似无力垂落的手。
他的动作依旧缓慢,没有动用丝毫灵力,那禁灵镣铐也依旧完好。
但他抬手的这个动作本身,却仿佛牵引了某种无形无质、却凌驾于此界一切规则之上的……“势”!
他伸出食指,对着面前那冰冷坚硬的石壁,极其随意地,轻轻一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