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指间那枚温养了百年、用以宁心静神的“玄冰魂玉”,毫无征兆地,“啪”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纹路。
修炼静室内,万年玄冰砌成的墙壁蒸腾着能冻裂神魂的寒气,地面镌刻的“绝情镇心阵”正散发着幽幽蓝光,将一切杂念与情感波动强行压制、剥离。秦绝盘坐于阵眼,周身元婴后期的磅礴法力如同深潭寒水,循着《绝情心经》的路径缓缓运转,试图将最后一丝因筹备“证道大典”而产生的、微不足道的“期待”情绪也彻底碾碎。
然而,就在那玄冰魂玉发出轻微碎裂声的刹那,一种极其突兀的、完全不该出现在他这等修为身上的感觉——一丝微弱到近乎幻觉的“心悸”,如同冰层下最狡猾的毒鱼,猛地窜过他的心头!
法力运转瞬间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秦绝倏然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惊怒,没有疑惑,只有一片比万载玄冰更深沉、更死寂的冰冷。他低头,目光落在指间那出现裂痕的玄冰魂玉上,玉璧内部原本流转自如的冰蓝灵光,此刻竟显得有些……紊乱、黯淡。
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秦绝体内那近乎凝固的血液,在血管中缓慢流淌时,发出的微弱如冰屑摩擦的声音。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如同一尊骤然冷却的冰雕,许久未曾动过。
不对劲。
自从将那对“祭品”与“棋子”打入绝魂寒潭,一切都似乎在按照他的预想,甚至超出预期地发展。林轩(凌玄)的隐忍,苏晚晴的挣扎,以及最终太上长老亲自确认的、苏晚晴道基崩毁沦为废人的“完美”结果……这一切,都指向即将到来的“绝情证道大典”,将是他斩断最后一丝人性羁绊,踏足化神,乃至更高境界的完美契机。
可为何……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玄冰魂玉的裂痕上摩挲。这玉佩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防御法宝,而是他早年亲手炼制,用以监测自身心境圆融与否的“晴雨表”。百年温养,早已与他心神相连。它此刻的碎裂,绝非偶然!
是功法反噬的提前预兆?不,《绝情心经》他已修炼至大成,所有隐患皆在掌控,除非……
是那“杀妻证道”的执念本身,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因果?
还是……有什么他未曾察觉的“变数”,正在他眼皮底下悄然滋生,甚至干扰到了他这绝情谷之主的心境?
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冰冷的杀意,如同深海暗流,在秦绝死寂的眼眸底层涌动。他的欲望很简单,也很直接——突破,变得更强,掌控一切,踏上无情大道之巅!任何阻碍,任何变数,都必须被……彻底清除!
他缓缓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静室的玄冰墙壁,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宫殿楼阁,精准地“落”在了绝魂寒潭的方向。
林轩……苏晚晴……
是你们吗?
“影煞。”
秦绝嘴唇未动,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音调起伏的词语,却如同无形的波纹,传入了静室角落那片最浓郁的阴影之中。
阴影一阵蠕动,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内、气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单膝跪地,头颅深埋。没有回应,只有绝对的恭顺与等待。
“自即日起,”秦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绝魂寒潭,列为‘玄’级监察目标。启用‘无间镜’,我要看到他们每一刻的灵力流转,听到他们每一次的心跳呼吸,感知他们最细微的神魂波动。任何异常,哪怕是一缕气息与昨日有万亿分之一的差异,即刻禀报。”
“无间镜”!
影煞低垂的头颅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那是绝情谷压箱底的监视至宝之一,据说能窥破虚妄,直照本源,连元婴修士的内心隐秘都能映照出一二,但催动一次消耗巨大,且对使用者神魂负担极重。谷主竟然要对两个“将死之人”动用此物?
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只是将头埋得更低:“谨遵法旨。”
“还有,”秦绝补充道,目光依旧凝视着寒潭方向,“查一查,最近几日,所有接触过寒潭区域的外门、内门弟子,尤其是……负责添加蚀魂草和清理秽物之人。他们的言行、情绪、乃至梦境残留,我都要知道。”
“是。”
影煞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静室内,再次只剩下秦绝一人,以及那越来越浓的、冰冷的疑虑。
与此同时,绝情谷外门,杂役弟子居住的简陋院落区。
一名叫做赵五的瘦小弟子,正躲在柴房角落,双手死死捂着嘴巴,身体却因为某种极致的、无法抑制的“愉悦”而剧烈颤抖着。他的眼眶泛红,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与他平日里唯唯诺诺形象截然不同的“光彩”。
他的识海中,正反复回荡着一段模糊却无比“温暖”的记忆碎片——那是他年幼时,母亲在冬夜里将他冰冷的双脚揣进怀里,哼着不成调的童谣的画面。这段早已被他按照宗门要求“割舍”、“遗忘”的记忆,此刻却如此清晰,如此鲜活,带来的暖流几乎要将他冰冷的心房撑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